阮盈沐应了,去外间唤了青莲和紫鸢进来伺候。
整个豫王府都以为中毒病倒的是王妃,因而东苑的侍女全部被命令挡在了门外,能进进出出的只有王妃贴身的两个丫鬟。
卓不凡刚醒来,身子元气尚未恢复。午膳后,妙手先生又为他诊脉,确认了毒素全部清除,接下来只需静养即可。两人叙了叙话,卓不凡便又睡下了。
阮盈沐引着妙手先生去外间说话,却恰好听到紫鸢在门外通报道:“王妃,王爷来了。”
她眼睛一亮,心道我正愁着如何让妙手先生去正厢为豫王殿下诊治一番,不想豫王殿下竟自己送上了门,倒是省了我多费一番功夫。
贺章推开了门,萧景承坐在轮椅上,腿上照旧覆了厚厚一层棉毯,面色苍白,整个人清瘦而冷淡。
阮盈沐迎上前去,福身道:“妾身给殿下请安。”又微一侧身示意道:“这位便是妙手先生。”
妙手先生也拱手行礼:“豫王殿下。”
“咳咳……先生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来瞧瞧卓先生伤势如何了。”萧景承的目光从妙手先生身上一掠而过,专注于阮盈沐的脸,“爱妃脸色如此差,该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阮盈沐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多谢殿下关心。卓先生已无大碍。”
她与妙手先生对视了一眼,便柔声道:“妙手先生恰好曾经为一位天生寒疾的病人诊治过,有一些经验。他听闻了殿下的旧疾,有意为殿下诊治一番,或许能让殿下的身子好起来。”
萧景承不动声色回道:“久闻妙手先生大名,只不过本王也曾听过,妙手先生从不为王公贵族诊治的规矩?”
明文帝也曾试图寻找过这位妙手先生,民间传闻此人妙手回春,医者圣心,只不过行踪极为神出鬼没,寻了几次,寻不见也就罢了。毕竟连皇宫御医都束手无策,明文帝更不信任这位传闻中的民间大夫。
妙手先生淡淡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豫王殿下此番出手救了卓先生,草民也十分敬佩。殿下若是不嫌弃,便让草民为殿下诊治吧。”
萧景承嘴角的笑意微微凝固,眼里的神色也变得更为幽暗。他的脉象能骗得过皇宫里的一帮庸医,可未必能骗得过这位妙手先生。他不能冒这个险。
但此刻,他也不能直接拒绝对方的好意。如此,一时竟落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转念间他咳嗽了两声,笑道:“反正妙手先生暂时也不会离开王府,诊治不急于一时,不如先进去看看卓先生罢,本王还未曾见过爱妃的恩人。”
阮盈沐为难道:“殿下说的是,可卓先生服了药刚刚才睡下……”
这明摆着就是要赶鸭子上架,硬逼着他现在立刻接受妙手先生的诊治。
而阮盈沐正暗自观察着萧景承的神色,心道难道她的怀疑是对的?豫王殿下身上果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出乎她预料的是,片刻后,萧景承同意了。
第19章
“既是如此,便麻烦妙手先生了。”顿了顿,萧景承又道:“本王也不在此打扰卓先生养病了,麻烦妙手先生一同到本王房里来吧。”
“是,殿下。”
贺章转动轮椅的方向,正准备将殿下推出门去,萧景承却又突然微微侧过头,冷淡的目光暼向一旁低眉顺眼的阮盈沐,“爱妃晚些时候也过来吧。”
阮盈沐心中微微一动,找茬来得这么早?师父尚未痊愈,人还未离开豫王府,豫王殿下这就要开始找麻烦了吗?不过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倒又叫她游移不定了。
她又悄悄递给了妙手先生一个眼神,先生微一点头,便跟在萧景承身后一起出去了。
约莫酉时三刻,卓不凡再次清醒过来。他中的毒太过霸道,又在他体内停留了较长的时间,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因而此时他依然很虚弱。阮盈沐亲自喂了他药膳,又拧了热毛巾替他擦脸。
卓不凡握了她的手,叫她坐在他身前,“此番意外,连累了你如此辛苦。师父已经无碍了,你的脸色很差,先去歇息罢。”
阮盈沐假装生气道:“师父为何要跟徒儿说这种见外的话,难道从前徒儿生病时师父是不闻不问的吗?”
“哈哈哈。”卓不凡笑道:“从前你生病师父确实是不大管你的,都是你自己扛过来的。不过长大后你便很少生病了,不记得罢了。”
阮盈沐也笑了,又陪他细细说了会儿话,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往正厢去了。
她昨儿个一整夜来回奔波,今日又未得一点空阖上眼皮子,此刻脸色很是苍白,圆润的杏眼下也有了些青灰色。为了不糟践豫王殿下的眼睛,阮盈沐特意上了一层妆,甚至在脸颊处扑了些胭脂,一时看起来也与平时并无异样。
天色已晚,她踏进里屋时,萧景承正懒洋洋地倚坐在榻上用晚膳,边上站了一排的侍女。
他似乎兴致缺缺,胃口也不太好,有一口没一口的,耷拉着眼皮子跟贺章说话。
阮盈沐轻声唤道:“殿下。”
“你来了。”萧景承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阮盈沐心道,有进步,至少不是像以前那样完全无视了她。
她不知妙手先生的诊治结果如何,因他想来喜怒无常,瞧着他的神色也猜不出是好是坏,只好含笑主动上前讨好:“殿下,妾身来伺候您用膳吧。”
萧景承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你确定你是要喂我,还是喂我的衣裳?”
阮盈沐的脸悄悄一红,小声辩解道:“之前是我不小心了,但我刚刚才喂了师父药膳,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不会了嘛。”
萧景承闻言,眯起眼眸盯着她道:“哦,是吗?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喂人吃饭?若这是你的爱好,那以后本王每顿饭都要倚仗爱妃亲手来喂了。”
???阮盈沐心里暗自后悔:你看你又给自己挖了个深坑吧!但无奈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的缓兵之计便是对豫王殿下百依百顺。想到这,她还是忍气吞声地应了。
萧景承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面上还是颇为嫌弃。想了想,他低声问道:“你用过晚膳了?”
“是,妾身在东苑用过了晚膳才过来的。”阮盈沐这次倒没骗他,只不过当时她的胃口极差,吃什么东西在嘴里都味如嚼蜡,于是匆匆戳了几筷子便赶了过来。
她端起一碗汤,盛了一勺子,轻轻吹凉,趁机问道:“妙手先生可为殿下诊治过了,如何?”
萧景承瞥她一眼,接了一口汤,反问道:“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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