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猷烈还穿着昨晚的帽衫,鞋也没换,手机充电器也没拔,商务电子笔记还放在一边,双肩包塌塌的,拉链都没拉上,这个时间点还有心情和船主聊他昨晚钓的鱼。
说好七点半离开,这会儿距离七点半也就只有五分钟,瞪了宋猷烈一眼,拔下充电器,充电器和商务电子笔记一起放进双肩包里,手再伸向搁在一边的手机。
背后,传来:“从夏威夷飞洛杉矶的航班只有戈樾琇。”
一顿,一呆,回头。
目触到的那张脸十分平静。
问:“你说什么?”
“九点十分从檀香山机场飞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乘客名单中,只有戈樾琇,没有宋猷烈。”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被宋猷烈弄糊涂了。
“真迟钝,”抚额,“换言之,就是戈樾琇自己要往哪里就往哪里,宋猷烈还要留在夏威夷过几天舒服日子。”
啊?
“还听不懂吗?戈樾琇欠宋猷烈的一次旅行到此为止。”
手机掉落在地上。
宋猷烈捡起手机,手搭在她肩上。
一字一句:“戈樾琇,现在到了分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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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快艇往着堤岸行驶,就像宋猷烈说的,戈樾琇要穿得漂漂亮亮离开夏威夷。
手紧拽着包,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快,在岸边走动的人们衣服颜色清晰可辨。
上了码头,她要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一步,两步。
连三步都做不到,回头了。
什么也没看到,身后什么也没有,之前,她还以为宋猷烈是在诓她来着,以为,她一回头,他就出现在她身后。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做起事情来比她还要绝。
这样正好,这样也好。
念念有词,戈樾琇进了码头的流动洗手间。
关上门,先抖动地是肩膀,一直抖着抖着,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从塑料墙另外一边传来温柔的女声。
那女声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你哭得很伤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一抹脸,一手掌的泪水。
看着满手掌的泪水,说:“他说这里晚上星星漂亮极了,他说拿一个勺子就可以捞几颗星星回家,可他没叫我,因为没叫我,我什么也没得看。”
隔墙传来浅笑声。
问:“女士,您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不!”嚎啕大哭,“您不明白,他独自一人看星星,我让他独自一人看星星,我没能和他一起看星星,一想到他一个人独自看星星。”
手狠狠捶在心上,戈樾琇,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睡得像猪:“女士,我现在这里疼。”
片刻。
“那晚上再一起看星星。”隔墙的女人说。
不,不能了,不可以了。
“还有……”心里委屈上了,“他让我一个人回洛杉矶,他说分开的时间到了。”
细细想,其实宋猷烈话也没错。
本来就是,本来就是分开的时间到了。
喃喃诉说着,他的话是没错,可是我在心里还是忍不住责怪他,他说得对,坏的一直是我……是我……
墙另一边,静寂如斯。
侧耳倾听,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位女士走了吗,她是不是觉得她的话前后矛盾,不仅前后矛盾还自作自受,所以不理她了。
这时,戈樾琇才想起还有航班要赶。
擦干眼泪。
打开洗手间门。
在打开洗手间门的那一瞬间,戈樾琇发誓,她以为自己遗落在另外一个时空,海还是那片海,天空还是那方天空,人们的模样还是人们的模样,只是,时空转换了,转换成一个没有秩序的时空。
流动洗手间前是街道,街道上随处可见追尾的车辆,这里四辆,那里六辆,车门全部都敞开着,车里都没人,人到哪里去呢,人在马路上人行道上飞奔着,逆行,不顾及红绿灯,甚至于,马路上还有超市购物车,数之不尽的人从超市门口涌出,其中还有穿超市制服的店员,他们在街道上飞奔着,有两人结结实实撞上,也不去理论,继续奔跑。
各种各样的汽车追尾已经让街道无法行驶,到处都是弃车而逃的人,弃车而逃的人混着从各种各样商店门口涌出的人,这些人无一都不在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