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轩身为周家长子,举止谦和,成熟稳重,谈吐颇有长子风范,可只对同僚或朋友如此,他最是厌恶后宅之事,且表现得极不耐烦,周家因着有他,下边庶妹极为安分,皆不敢生事,生怕得罪了他。
周寒轩跟着周老太爷长大,处事极为古板,对弟弟妹妹会打板子,且不会手下留情。
沈月浅记得不错的话,他的亲事定在明年,是礼部尚书的长女,两府算得上门当户对,可孙尚书甚宠家中小妾,那名小妾的两个女儿更是会来事的主,即便如此,硬被周寒轩打了两耳刮子,安分下来。
见着人近了,宋安雯在刘氏怀里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余氏是清楚自家儿子性子的,最讨厌后宅不守规矩之人,嘴角动了动,吩咐身边丫鬟回屋给宋安雯拿药膏。
人多,余氏当然要顾忌周寒轩的脸面,小声问周寒暄,“那边是文昌侯家的小姐和宋夫人,你该认识吧?”
她眼中,宋安雯脸上的巴掌印不是周寒轩动的手便是他差人做下的。
周寒轩侧目,抬了抬促狭的双眸,对刘氏颔首算作招呼了,却是未回答余氏的话。
宋安雯哭声愈发大了。
宋子御站在中间,蹙了蹙眉,抬眉扫了眼旁边似笑非笑的男子,沉着气,不发一言。
他虽才十三岁,刘氏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亲事定下来,老侯爷身子骨不行了,若他说亲的时候老侯爷去了,亲事被耽搁上一年,京中适龄的小姐好的都说了亲,故而,今早刘氏才会带着她和雯姐儿来这边。
而雯姐儿挨的一巴掌,他也只能看着不敢说一个字,吩咐掌嘴的人是眼前极得先皇器重的少年,他如何能出头?有太后撑腰,皇上对文府都礼遇三分,何况是日渐没落的文昌侯府?
许是宋安雯哭声太过突兀,他身边的人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挑了挑耳朵,不耐烦道,“聒噪。”
文博武声音低沉浑厚,语声一落,所有人将目光移了过去,沈月浅视线一直在他身上,随着他闲庭信步地走向刘氏,她眸子闪过不可置信,文博武喜静,依着性子早就避开了,此时走向刘氏是为何?
文博武漫不经心地理着金丝竹叶的袖子口,神情慵懒,抬眸瞥了眼宋安雯即错转了目光,“她就是宋老侯爷的嫡孙女?”
宋老侯爷,宋安雯的祖父,两朝元老,在朝堂上颇受敬重。
刘氏眨了眨眼,目光上下端详眼前的少年,猜测他的身份。
文博武半抬着头,目光转为不耐,“能让宋小姐别哭了吗?老侯爷说一不二干脆利落,宋小姐怎没学到半分?到别人府中哭得肝肠寸断,幸得年纪小,年纪若大了旁人听着还以为周府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过府做客坏了主人名声,传出去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他声音不高不低,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刘氏审视的目光瞬间蒙上了冰霜,怨愤地望着比她高出一头的少年,冷眼道“你是谁?”
文博武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身后的文贵,待文贵搬着椅子来,他站在椅子边,朝几步远的余氏行了礼,随后慢条斯理地坐下,这才道,“我和夫人您一样,皆是不请自来的,文府长子文博武。”
周寒轩趁此罅隙凑到余氏耳朵边,小声将路上遇着文博武一事说了。
余氏听后面上一喜,文家赫赫有名,能和文家走动对周寒轩以后有帮助。当今圣上重文轻武,然对文家却是破格的提拔,太后与文家太夫人年轻时亲如姐妹,卧病在床后也常让文太夫人入宫,文家在宫中地位不必皇后娘家低。
而文博武更不用说,小小年纪在战场建树颇丰,他的亲事宫里边两位也盯得紧着,文家没有动静只怕就等着宫里那两位的消息,皇上膝下公主多,文家必是要和皇家联姻的。
余氏以眼神询问宋安雯一事,周寒轩挑眉的看向文博武,余氏舒了口气,神色缓和不少。
宋安雯小小年纪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周寒轩与孙家小姐还未成亲,若传出打人的名声终究不太好,不是周寒轩动的手,余氏心放下了一大半。
“宋夫人不问问爱女被打之事?”文博武抬手,文贵立马奉上茶盏,文博武接过,揭起茶盖,轻轻地抿了一小口,道“京中的茶却是要比边关的清香多了,文贵,宋夫人不关心爱女被打之事,你便与她说说,别闹出什么误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