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宋安雯的目光像淬了毒,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盯得宋安雯直往后退,转身跑向身着浅绿色褙子的刘氏身旁,低头小声说了两句什么,瞬间,刘氏望了过来,眼带审视。
沈月浅心头波涛汹涌,面上仍平静地勾了勾唇,虽所有人不知晓她重生一事,没来由的,迎上算计的眼神下,她心骤然一紧。
“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姐儿?模样倒是清秀,可怎地穿得如此朴素?”刘氏款款地起身,打量了她两眼,眯了眯一双浑黄的眼,不经意的调转了目光,抬手轻轻为宋安雯整理髻上的绢花,谆谆告诫的语气道,“死者为大,这位小姐家中死了人,你年纪小不明白这个道理实属正常,以后多避着知道吗?”
刘氏有意抬高了嗓音,在场的人皆变了神色,望向余氏贾氏几人的目光也略带谴责。
参加宴会遇着守孝的人被认为是忌讳,而且,一般守孝期间为避免冲撞了人,极少会出来走动,周府明目张胆的做法叫在场的人膈应得紧。
沈月浅一步一步拾下台阶,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
余氏大步挡在她身前,拉起她的手轻轻按了两下手心,暗示她不得将事情闹大,转而向人介绍“这是浅姐儿,太夫人最喜欢的孙女了,之前也有在京中走动,你们怕是认不出了。”
她未说浅姐儿全名,京中夫人心思稍稍一转就猜出来了,周府姻亲中,近期有丧事传出的只有沈府,一时之间,夫人们脸色缓和不少。
谁家府里都有阴私,可像沈府闹得满城风雨的却是少见,皇后收回诰命在整个京城更是前所未有,转向沈月浅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些许同情。
年前沈府在京中炙手可热,今时,到了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境地,天与地,不过隔着个死字。
宋安雯不满地扯着刘氏袖子,要刘氏给她出头,好一会未听到人出声,转过身不善地瞪着沈月浅道“守孝期间出门做什么,平白叫人见了晦气……”说完这句犹不解气,抱怨地看着余氏,“周大夫人,和亲戚走动不打紧,被亲戚拖累坏了周府名声就不好了。”
宋安雯已经认出沈月浅是何人了,每次与刘氏回刘府都会听表姐称赞沈月浅年纪小却有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明眸皓齿,甚是好看。以前没见着就算了,今日见着了,如何不给沈月浅点难堪?
余氏心有不喜也不好戳破文昌侯府不请自来之事,加之,宋安雯又是晚辈,她若出声被人说起来倒成了与晚辈过不去了。
刘氏知晓余氏的忌讳,她也不劝宋安雯,由着她说。
猛地,院子里寂静无声,连风吹过树梢的声响都能听到……
沈月浅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许是有些时日没出来走动了,竟不知回来给外祖母磕头竟是晦气与累及名声了?”说话时,她的双手自然垂在两侧,藏在衣衫下,握成了拳勾勾唇,继续道,“宋夫人一番话说得对,雯妹妹家中长辈健在,不清楚守孝的规矩也是情有可原,可多知晓些事理总是好的……”
说到后边暗指宋安雯不懂礼数刘氏教养不当,刘氏侧过身,脸色黑沉。
走到哪儿都不缺爱看热闹的,尤其是小小的院子,沈月浅一说完,众人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促狭地望着刘氏与宋安雯,看戏的心思不言而喻。
宋安雯恼羞成怒,文昌侯府老侯爷健在,她爹已是世子,在朝堂颇得皇上赏识,她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何曾像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同一个人欺负,跺跺脚愤然道,“你算什么,沈府没有官职爵位,衙门里看门的衙差都比沈府强,我与周大夫人说话何时轮到你多嘴?”
这便是京城,再小的孩子耳濡目染也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无论好坏。
沈月浅并未理会她的气急败坏,而是扫了圈在场的夫人,屈膝微蹲,沉稳道“我的出身如何并非我能抉择,我爹常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切乃身外之物,若有的选择,我只想我爹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语毕,已是红了眼眶,低着头,又朝余氏行礼道,“大舅母,今日见外祖母身体健康我已心满意足,这就先回了,等我弟弟大些了再抱他过来给外祖母请安,劳请您与外祖母说声……”
说起刚出世的弟弟,沈月浅声音柔和许多,话完已转身准备离去。
亭子里的丁薇追了下来,“浅姐儿何苦不等会亲自向太夫人告辞?”
丁薇的声音透着急切,视线扫过宋安雯,暗含鄙视,“你来周府也算半个主子,竟被非正经的客人逼得退避三舍,传出去,周府面上无光不说,文昌侯府也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