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想强迫她!只是想要得紧,她不要我,我得死皮赖脸才行吧。”魏颐的叹气声中却带着淡淡的兴味,“只可惜她不能乖顺地随我,我是真的想护着她的!若真能将她娶回家,让她做我的妻给我生儿子,不知道有多好……我再耐她几日,若还不同意,我也只好再逼上门了。”
乔伯山看他一眼,嘴唇微抽:“魏颐,男人不能给你生儿子……对了,你现在还没有儿子吧,家里的世袭荫职谁来继承?”
魏颐却摆手道:“侯爷,今日多谢了!改日再说吧。”然后一拉缰绳,与乔伯山分道扬镳了。
乔伯山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疯了。”他协助的是一场英雄救美,不是强抢朝廷官员。但他能拿魏颐怎么办,魏颐家中虽然没有爵位,却有个正三品指挥使的世袭,这可比侯位值钱多了!侯位没有实权,指挥使可是实打实的权势在手。更何况他还协宣府总兵,更加不得了,只能祝那位赵大人好运吧。惹到了魏颐那武蛮子手里,这人总是莽撞乱来的,倒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等在正房拜见了祖父,服侍他老人家就寝后,赵长宁被二叔叫了过去。一路随他到书房。
赵承廉让他在自己书房坐下,问她魏颐和乔伯山突然到访的事情:“……按理说以这两人的地位,不过是你妹妹出嫁而已,不必亲自过来。今日却亲自来了,魏大人还单独同你聊。不过你似乎……与魏大人有些争执?”
赵长宁嗯了声。
赵承廉就叹道:“长宁,如今你进了官场,许多事我也不避讳你。咱们赵家的人不管对内如何。对外都是赵家的人,荣辱都是一体的。我与你七叔虽然在皇上面前得脸,但你七叔……毕竟也不是真的姓赵。”
赵长宁听到此处便抬起头,她是第一次听到二叔说这样的话,有些惊讶。随后不动声色地掩了,不是亲兄弟,难免不能同心。
“倒不是说你七叔有什么不好,而是他随时可以离开赵家。而且有的时候他在外面做什么,我与你父亲也不知道。”赵承廉低叹,“你父亲一生升官无望了,你三叔、四叔又不争气,做生意尚可,做官是不成的。家里指着你与长淮,最重要的是指着你。你是嫡长孙,日后若我有什么不测之处,你可要将家里的担子挑起来。”
“二叔这话如何能说。”长宁道,“您日后升任了礼部侍郎,就是进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赵承廉笑着摇头:“说得好听!……我说这个也是想提点你,莫要惹了魏颐这些世家的人。我们赵家在朝堂上本就没有大靠山,宋家又视我们为死敌。若是再惹了这些世家的人,怕日后在官场上会更困难。你有机会便同他们交好,能让他们在皇上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也能多结交些人脉。毕竟你曾是太子的人,皇上看着我与你七叔的面子不为难你,却不会看重你。”
“二叔教训得是,侄儿记住了。”赵长宁微叹口气。赵承廉毕竟是为了她的仕途着想。
赵承廉的语气也温和了些:“我瞧魏大人似乎与你颇为投缘,日后你便多与他结交。他们这些人,显贵世代沿袭,家族盘根错节,不是我们赵家能比的。”
赵长宁站起来拱手,应喏。
她从二叔这里告退离开,回了竹山院。快要入秋了,窗外不一会儿下起雨来,长宁仍然未睡,坐在书案面前处理白日积下的公案。
下雨后夜便更冷些,陈蛮端着盅天麻乳鸽汤进来,守在门口的香榧正把帘子放下,免得潮湿的雨气冷着了大人。看到陈蛮,香榧笑道:“陈公子今日不读书么?”陈蛮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了。
陈蛮道:“给大人送汤罢了。”说着径直朝里走。他长得俊,难免丫头们喜欢,他却都淡淡的。
长宁已经审完了案卷,细笔在旁边写批下:合驳回再审。抬头就看到陈蛮进来了,也问道:“今日不读书?”
“有几处不懂,来问问大人。”陈蛮将书卷放在他旁侧,赵长宁就拿起他的书来看,是《中庸》里面的两句话,她斟酌片刻怎么讲后,跟他细讲。讲了会儿才发现陈蛮正看着自己,就笑问:“怎么了?”
“觉得大人比我强得多,一般的年纪,大人学识渊博,我却是半桶水。”陈蛮叹道,“这次秋闱怕是不能中的。”
“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学识中举是没有问题的。你临考前,我再拟些文章给你写就是了。”赵长宁说,跟她比什么?她前后两世加起来读书已经二十多年了。
陈蛮欲言又止,然后道:“大人,我只想一辈子跟在大人身边,不想去别处。”
赵长宁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格外的执着,而且固执。陈蛮此人宛如狼,你若驯服了他,他便徘徊在你身边不去了。
陈蛮半蹲下来,拉住赵长宁的手,轻轻问:“大人,若我中举,也留在大人身边吧?”
赵长宁低叹一声:“陈蛮,你留我身边岂不是耽误了你,我也是为你的前途考虑。你可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陈蛮坚决道:“不想。”这些人既然抛弃了他,他何必再回头去认这些人。他既认定了大人,便一辈子跟着他。
赵长宁前些日子派人去打探过,走丢个孩子这种事情,的确是大事,不会打听不到。这样一来倒是让她问道一些线索,陈家当年的确走失过孩子,当时还闹得很大。据说是陈家小少爷与二少爷一起出行,路遇劫匪,两个孩子都没有回来。小少爷跟二少爷一般大小,不过小少爷是嫡出,陈昭的亲弟弟,二少爷是庶出,出了这件事之后,陈昭的父亲后来查明真相,原是那二少爷的生母姨娘嫉妒主母,使的毒计,却将自己的孩子也算计了进去。陈昭的母亲因为痛失爱子,这些年一直郁郁寡欢。
这多年以来,两个孩子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没有人知道。陈昭是家中长子,这些年一直在找弟弟,只是一直没有下文。
这样一来。虽然她有个五分的把握,陈蛮就是陈家走失的孩子,年岁、样貌都对得上,但他究竟是嫡子还是庶子,她却不知道。这庶子的母亲算计嫡子遇害,若是庶子归族谱,肯定也不会有好结果,陈昭现在掌陈家,说不定还会出于愤怒对陈蛮下手。当然若是嫡幼子,归家后当然是千宠万宠。
谁知道呢。至于那长命锁上什么字,问旁人是问不到的。这事还得她继续打探下去才行,但得悄悄的打探。陈昭那是什么人,锦衣卫指挥使,特务头子!反先帝为朱明炽夺取地位,做得也是滴水不漏狠辣绝情的。若是让他察觉到了蛛丝马迹,陈蛮又不是其亲弟,恐怕不好。
赵长宁心里思量着,回头道:“我把这些看完了再睡,你先去读书吧。”
陈蛮却沉默了,抓着他的手不放,低声问:“大人可是嫌弃了我?”
长宁嘴角微动,这……怎么扯上嫌弃了,跟着她不过是做个下人,能有什么前途!她叹道:“大人是为你的前程考虑,莫要想多了。你中举后没有去处,自然也可以住在赵家的,我又不会赶你走。”
陈蛮这才嘴角微扬笑了笑:“那我便好生考。”他整个人都更近了,近得赵长宁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薄而好看的嘴唇,下巴上的淡青色,微微滚动的喉结,强健的麦色肌肤。男女授受不亲,陈蛮根本不知道,赵长宁却要退开许多。只听他继续说:“我知道大人心有宏图大志,他日必定位列九卿。我若考了举人,就更能帮大人了。”他脸上难得有一丝淡淡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丝丝的讨好之意呢。
长宁自然是有这个志向。位列九卿,执掌一部,到时候她就能手握权势了。不过长宁一直觉得这是她的事,跟旁人无关。
陈蛮怎么就跟……认主了一样啊!
赵长宁突然有种,她可能一辈子不能摆脱他的感觉。再想到魏颐,她倒是真的有点头疼!
第74章
魏颐回府之后, 很久都在思考如何把赵长宁娶到手上。
他初见长宁的时候,以为她是歌女, 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如今才知道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且还是大理寺的人。怕是根本不愿意嫁给他, 但是他这心里痒痒, 总想着能不能哪天把她堵在路上,干脆明抢了。
自然这是土匪的作风, 要不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这样。
当初他初遇时还是跟如今的皇上同时遇到的。赵长宁既然仍然在做官,怕是皇上不知道她的底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能够记赵长宁记两年。这个秘密他要好生藏着, 赵家是新兴的世家,他若是与赵家交好,只会对赵家有利,想来赵家欣喜都来不及, 也不会拒绝的。
魏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盘算着, 一边吃着旁边摆的葡萄串。这时候魏老夫人被众仆妇簇拥着, 到了儿子这里。魏颐见老娘过来,忙让人上茶,请母亲上座。笑问:“娘今日怎么亲自过来?”
魏老夫人坐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先喝茶, 然后挑起眼皮,重重地把茶杯砸到桌上。冷冷道:“娘如何会过来?可不是要被你气死了!你看看你日常交好的乔伯山, 妻子都娶了两次了。可你呢?这偌大的家,靠娘一个人主持中馈,你是想活活累死为娘?”。
魏颐一听就知道他娘的来意了,一边给魏老夫人捏肩,一边道:“娘,您前些日子说背疼,不都让二婶管府里的事了吗?”
魏老夫人冷冷地看他,魏颐不好跟母亲辩驳,继续说:“我看二婶管得也不错啊。”
“你二婶终究是外人,咱们大房是嫡系,你又世袭了家里的职位,左右家产都是你的。”魏老夫人叹气,“你身上可有传宗接代的担子。前些日子跟你说的左家四小姐,人品样貌哪个不是上层的?偏偏你又不喜欢。为娘这些年给你折腾了多少人家?你流连花丛没个正经,人家听着你都怕了。”
魏老夫人为此都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儿子的性子,当面都应承得好好的,他私底下做什么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魏老夫人对于儿媳妇的标准,已经从‘家世样貌学识品行样样都得好’降到‘只要是个女的就谢天谢地了’,偏偏魏颐就是不喜欢娶亲,他宁愿眠花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