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因薛桥辰前几日读完了《鲁问》,其中有许多问题不解,逛完了惠景侯府后花园,便一个劲儿的把裴勍往他住的漱石坞带。

薛亭晚跟在两人之后,对自家弟弟心中的小九九颇感无语。

在床榻上躺着将养了几日,薛亭晚的脚踝已经恢复如初,后背上的擦伤也好了大半,可母亲宛氏不放心,仍叫她每日喝着苦药。

路过繁香坞不,转过一处八角飞檐的长亭,便入了漱石坞。

漱石坞遍植松柏翠竹,裴勍见此处林荫匝地,藤萝粉披,目之所及皆是苍润,颇有君子意趣。

白衣上卿提步入坞,无意间一撇,陡然驻足,冲檐下一樽朱漆莲缸扬了扬下巴,“这是……瓦松?”

那莲缸中并没有种植睡莲,而是摆满了十来个绘着繁复花纹的小瓷盆,里头载着株株绿植,根茎低矮,叶片圆润厚重,显得十分可爱。

薛桥辰见状,解释道,“这是阿姐亲自养的瓦松植株,好像叫什么……多肉。”

薛亭晚跟上前去,立在裴勍身侧,一双美目含笑望他,“裴大人也听说过瓦松么?”

多肉植物在南方一带十分常见,因常在瓦片上出现,依瓦而生,又被称作“瓦松”。

瓦松出了观赏之用外,也可入药。《千金翼方》和《本草纲目》中均对多肉植物可用于止血的疗效有所记载。

裴勍略点了头,“少时曾在书中读到过,也曾在南方一带见过,倒不曾在京城中见过此物。”

薛亭晚见他感兴趣,索性多说了两句,“此物在京中确实不常见。至于书中记载……前朝大家崔蒙正曾作《瓦松赋》盛赞国子监崇文馆瓦片上的“瓦松”,其中写到‘千株万茎,开花吐叶高不及尺,下才如寸’。崔蒙正认为瓦松生的雅致,还盛赞其品格……”

裴勍薄唇微动,接着她的话道,“进不必媚,居不求利,芳不为人,生不因地。”

薛亭晚杏眸一亮,粉唇弯弯,笑意晏晏地看他,“是了,就是这句!”

裴勍回望着美人儿笑颜,也略勾了唇角,展露出一抹浅笑。

男人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色衣袍纤尘不染,恍若神君。身侧的女子明眸皓齿,一袭绯色百蝶穿花立领鲛纱长衫,鬓间金钗步摇微微晃动,周身风姿艳绝,恍若神妃。

瞧上去,倒像是一对璧人。

薛桥辰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家阿姐从哪里听来的这篇古文,他只知道,自家阿姐一开始养这些多肉的时候,才不是因为它们品格高尚的喻义呢!

原是五六年前,薛亭晚突发奇想,非要亲自要养些花花草草,不料薛亭晚乃是没这方面的天赋,养什么死什么,就连号称来自大漠,极易栽种的仙人掌都养不活。

小亭晚抱着新养死的杜鹃花、芙蓉花、牡丹花嚎啕大哭,可急坏了宠女如命的惠景候。那厢,余杭的外祖母听说自家孙女养花不成,十分挫败,忙托人从余杭带来了十几株绿植,说是此物品格高洁,及其好养活,叫薛亭晚养来试试。

薛亭晚日日精心照料,十几株瓦松果真青翠如初,顽强生长。这一种,就种了五六年,惠景侯府中,薛桥辰的漱石坞、薛楼月的浮翠坞,都有薛亭晚送过去的瓦松。

目之所及,有几株格外与众不同——叶片呈半透明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宛若无暇雪莲。

薛亭晚见裴勍盯着那几株看了片刻,一一指着那几株,笑着解释道,“裴大人好眼光,几株分别叫玉露锦、琥珀、裹般若、紫镜万象,乃是我栽种的瓦松珍品。”

因多肉种植方法简单,深受人们的喜爱,有种花匠人专门培育珍稀品种,当做花草观赏。

寻常贵女喜欢牡丹、芙蓉这些寓意富丽堂皇的花卉,她却独树一帜,与众不同,偏偏喜欢这些没有香味儿,没有花瓣的绿植。

她好像处处都和寻常女子不大一样。

裴勍望着眼前美人儿,毫不吝啬地称赞道,“很可爱。”

不知是在赞花草,还是在赞人。

三人正在此处攀谈,那厢,丫鬟入画上前,附在薛亭晚耳畔说了几句话。

薛亭晚听了,明艳的小脸儿上樱唇微弯,只笑着道了声“知道了”。

裴勍就站在薛亭晚身旁一步远的地方,听到着那丫鬟说道“马儿、男装、后门”,俊脸上无甚波澜,只伸手轻轻抚动着那株玉露锦晶莹剔透的叶片。

……

转眼到了申时一刻,惠景候和宛氏热情挽留裴勍在府上用晚膳,被裴勍含笑婉拒了。裴勍今日是坐马车来的,惠景侯府一家人亲眼目送着裴勍的马车缓缓行去,才转身打道回府。

那厢,隔着马车车帘,侍卫十九扬声问道,“主子,可是要直接回府?”

马车内,俊美无俦的男人正阖目养神,闻言,薄唇微动了动,“掉头,去惠景侯府后门候着。”

十九一愣,心下颇为不解,可也不感多问,随即差遣车夫调转马车。

……

惠景侯府,后门。

“嘎吱——”

两扇红木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从中探身溜出来一位俊秀小郎君。

只见“他”银冠束发,面如朗月,一席月白色暗纹锦袍,衬的身形削薄,窄腰一束,可谓是玉树临风。

这位小郎君正是薛亭晚。

原是薛亭晚在家里躺了几天,眼看着自己的胳膊腿儿已经好利索了,宛氏和惠景候却还是不允许她随意外出走动。

薛亭晚性子一惯跳脱,在家中憋闷了数日,此时又怎么会坐得住!

今日,前脚送走了裴勍,薛亭晚后脚就换上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男装,从丫鬟入画手中牵过高头骏马,准备从后门悄悄溜出去,好生纵马玩乐一番,顺便去焕容斋和添香斋这两个铺子里看看。

只见薛亭晚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从门后牵出一匹骏马,然后轻轻合上两扇红木朱漆的大门,只是,薛亭晚一个回身,竟是冷不丁瞄见不远处柳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这马车十分眼熟,薛亭晚狐疑地看了两眼,竟是呆愣在了当场。

只见那马车帘子从内被人撩开,露出裴勍那张的惑人心神的出尘玉面,男人双目如潭,正闲闲盯着她,声音清润低沉,“——上来。”

裴勍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