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溆今日过来并未打搅馆中学子,不过是抽空来看一看弟弟每日嘴上夸成花一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也是为了郑梦境造势——跑了这一趟,可有不少人知道义学馆最开始提出要建立的人乃是当今的中宫。
“既如此,那就回宫吧。”朱常溆扭头看着弟弟,“你是留下呢,还是同我一道回去?”
朱常治摇摇头,“我今日还要给学子上算术课呢,晚膳前回宫吧。”
“你?”朱常溆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弟弟,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给人上课?可万万别误人子弟了。”
朱常治噘嘴,“皇兄真是看不起人。”他小声道,“其实是皇叔父没空,所以让我代课。”旋即又将胸膛给挺起来,“不过皇叔父说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就是教教他们也够了。”
朱常溆啧啧称奇,难道大明朝的学子算术竟差成这样了?还是自己的弟弟实在是于此道是个天才。
“那我就先回去了。”朱常溆临走前叮嘱道,“别整日在宫外晃悠,你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提防着点歹人。别忘了当年你四皇兄是怎么被人给绑走的。”
朱常治缩了缩脖子,听说当年四皇兄手刃了贼子才逃出来的,自己可没这么厉害。能迈得动两条腿就算不错了。
朱常溆拍了拍弟弟,径自离开。只是步伐有些快,显得迫不及待了。
“父皇。”入宫后,朱常溆首先去了启祥宫,连衣服都没换,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朱翊钧抬头看了眼儿子,皱眉道:“怎得也不将衣裳换了,看看你鞋上沾着的泥。”
朱常溆踢了踢脚,“不打紧。”他上前,“听说武昌府来消息了?”
“嗯。”朱翊钧将奏疏拿给儿子,“你看看吧。”
朱常溆皱眉,“怎得全翻供?!”莫非楚宗本身就人心不齐?还是朱华赿根本就没把人给说服了?先前不是都联名上疏了吗?
朱翊钧觉得自己现在有点骑马难下,起初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一开始看着众多郡王联名,还以为是板上钉钉呢,现在却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朝臣们已经开始纷纷上疏,言说当初就不该下旨彻查,而今倒叫了楚宗与天家离心。
朱翊钧开始想,莫非今年果真是老天爷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不好?自女儿的婚事,再到楚藩的案子,全都没一个是顺心的。
朱常溆却是想开了,现在楚藩的情况,应当是朱华奎和朱华赿两兄弟的拉锯。这口供却是作不得准的。只是他怕父亲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心思。
可一旦不查,就会再同前世那样,并没有任何改变。削藩,还是无法继续下去。而河南三藩,还在虎视眈眈地紧盯着京城。
朱常溆对朱华奎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他还记得当年张献忠攻打武昌府时,府内乡绅和官员让朱华奎拿出楚宗钱财来招募勇士,共同抵御张献忠。可朱华奎一个子都没拿出来。
最后那些钱,全都落入了攻破武昌府的张献忠手里。所有的楚府宗人,全都被赶入江中,悉数淹死。
不管朱华赿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想的,起码朱常溆是一点都不想看着朱华奎在楚王这个位置上呆着。这是一个并不忠于天家的人,留着反倒是个祸害。
想起前世,朱常溆的脸色就很不好。他当时就想要弥补国库空虚,可藩王就没有一个愿意施以援手的。最后全都抱着银钱,共同赴死。他想不通,难道这些人就不知道,他们能坐拥钱财,是因为有天家在前头顶着。一旦大明朝垮了,南下的北夷会好好对待他们吗?
自来就没有对前朝皇室优容的国朝。秦始皇当年为了显出自己的大度宽容来,倒是优容了,可最后呢?灭了秦朝的,不正是这些被优容的贵族吗?
朱翊钧发现自己儿子的面色有些不对,他问了一声,“可是觉得身子不舒坦?你今日在宫外跑了一天,不妨先去歇一歇。”他挥了挥奏疏,“且不急,我们明日再商量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