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事不能鲁莽,朱华赿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消息还是武冈王透露给他的。朱华赿循着族亲给自己的信息,在整个武昌府寻了好几日,终于找到了被朝廷派来暗查的锦衣卫。
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朱华赿将自己早就写好的奏疏交给他们。而后,便回了府,静待佳音。
彻查身世的圣旨下了之后,朱华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大笑了许久。他环视着这个并不算大的书房,对比着楚王府的陈设和占地,越发觉得这个小小的宣化王府不够住。
听说楚王已经派人入京,对朝臣施以贿赂。朱华赿也不急,旨意表明了天家的想法,该查的还是要查,并不会因朝臣的反对而罢休。混淆皇室血统,这是多大的罪名,绝无可能轻拿轻放。
现在自己只要等着便是了,从宣化王到楚王,可不仅仅是亲王提到郡王的虚衔。
另一边,朱华奎焦头烂额地正在府里头打转。他已是听说了今日宣化王妃被母亲大了的事,心里恨恨地想着,真真是打得好。只恨母亲没能多打几巴掌。
这几日朱华奎试着与楚宗的几位郡王联络,希望他们到时候能替自己作证,洗脱罪名。可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个人愿意表明态度,所有人都含糊其辞,只说到时候会对锦衣卫如实相告。
这如实相告是怎么个告法,朱华奎心里根本没底。他想了许久,觉得应当是自己的那个手足,宣化王捣的鬼。除却自己和弟弟之后,剩下的,唯一有十足把握继承楚王位的,只有他了。兴许是宣化王向那些族亲允诺了好处,也许是他们之间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总之,全是对自己不利的。
朱华奎只希望日子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锦衣卫入府的日子尽量往后延长,若是路上遇着个流民匪徒,将他们一网打尽,悉数屠了,就越发好了。
这样一来,天家就只会想着如何去剿匪,而忘了自己这茬。
朱华奎对自己的身世确信无疑,从未怀疑过自己并非楚恭王之子。虽然他的生母胡氏因难产,早就不在人世了。可若他果真并非天家血统,明知会有什么后果的王氏又为什么非得对自己如亲子一般?
他一定是楚恭王的儿子,一定是。
纵然武昌府自他出生后,就议论纷纷,朱华奎还是这样想着。
关于楚王案的初审,很快就出了结果。先前几个与朱华赿联名的郡王,悉数翻了口供。审案的官员云里雾里,也不知究竟真假如何,只将审案信息写成了卷宗,让人送回京里,交予天子定夺。
此时的朱常溆,正在新建好不久的义学馆中视察。作陪的是朱常治。
朱常治很是自豪地领着哥哥在馆中到处看着,他算是从头至尾都参与其中的人,亲眼看着这个学馆建成。现在学子纷纷入学念书,对此地赞不绝口。每每听见,胸膛就挺得越发高。
朱常溆看也不看,抬手朝着弟弟高高的胸膛肘击一下,“再挺下去,人家可就要以为你是女儿家了。”
朱常治的脸一红,“皇兄胡乱说什么呢。”却微微将胸给收回来,“你看这处院子,乃是给公安派的袁宏道和袁中道住的。我和大姐夫商议修建的时候,特地提及将屋中摆设尽量与公安相似,让两位先生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话你已经说了十七八遍了,你没说腻,我也听腻了。”朱常溆不接弟弟的茬,一点面子也没给他,“动不动就是宾至如归,我还当你是建的酒楼,叫人住店的。”
朱常治耷拉了一下脸,很快就又恢起活泼来,“皇兄可知道,两位袁先生入京后,同宫里的那位袁修撰在西郊的崇国寺组建了蒲桃社?”他面带羡慕,“听说京中不少才子都受邀去了。”但他不在其中。
要说经济算术之道,朱常治觉得同龄人之中,自己算是翘楚。可提到吟诗撰文,他还真轮不上。可当今的风气便是轻经济,重文学。
“我知道。”朱常溆站在学堂外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里头朗朗读书的学子们,“三袁共同抨击‘七子’,在京中算是闹得很大了。”
不少崇尚七子之人,因此与蒲桃社之人大打口水仗,登时京中兴起洛阳纸贵来。那些卖笔墨纸砚的铺子,赚的盆满钵满。
单保今日陪着朱常溆也出了宫,他耳朵一动,听见后来有脚步声传来,还是穿着官靴的,便回头去看。
来的是个太监。他在单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就垂首后退。
单保微微皱眉,上前朝朱常溆道:“小爷,武昌府传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