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兵点好货物,让司机盯着上货,他抹了一把汗刚要歇歇,转身就看见迎面而来的小妹妹夫。
接到人了,也赶上时间了,姜红兵松了口气,虽然安排好,但留妹子一个人在火车站,他还是没能彻底放心。
郎舅二人打过招呼,赵向东出外多年,虽严肃但也不是不懂人际关系的,他主动给给二舅哥以及旁边几个人都递了烟,简单寒暄两句。
姜红兵点燃烟吸了一口,仔细观察一番赵向东接人待物,满意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介绍,“这是我妹夫。”
不是耿直不会拐弯就好,人情世故哪里都少不了,否则个人素质再过硬,也得事倍功半。
姜红兵对妹夫本人是满意了,不过,他却还有话说,等身边外人识趣散开,他笑了笑,“东子,我家小妹就交给你了,宁宁年纪小人单纯,你在家里得多护着她。”
姜宁马上就要随军去了,跟婆家人不住在一起,杨市小家也只有夫妻二人,他现在说的话似乎有些多余且矛盾,但赵向东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二舅哥脑子活是个精明人,怎会说废话?对方这是隐晦表示,我妹子这两月在你家吃了亏。
没错,姜红兵这是为胞妹鸣不平。
孙秀花那场折腾,姜家人挺在意的,有些话姜宁不好提,娘家人就没这个顾忌。
哼,他家千娇万宠的妹子嫁进赵家,可不是吃亏受屈的。
姜红兵见赵向东眉心一蹙,点到即止,没有多说,他拍拍妹夫的肩膀,踱步离开去盯着上货,将空间留给小两口。
“宁宁,你在家里这两月咋过的,都告诉我。”
姜红兵一避开,赵向东立即侧头看向媳妇,他声音依旧很温和,但黑眸已经暗下来了。
他的心绪不可抑制地沉郁下来,他在外头拼死拼活,这军职这工资,说是用血用命挣出来的不为过,自卫战时间短却异常惨烈,战功不是那么好挣的。
他身上留下好几处明显伤疤,这已经算好的了,他好些战友早长眠于西南边陲,永远无法返家。
这些年挣的钱,他大半寄回了家,如今留媳妇儿在家不过两月,也就仅仅两月就要接走了,这也容不下?
自个儿媳妇儿年纪虽小,但人懂事,一点不难相处。
赵向东不想将自己的骨血至亲往坏处想,但他却有判断力,岳家都是厚道人,若是鸡毛蒜皮小事,恐怕二舅兄不会开口。
他见姜宁有些犹豫,低声哄道:“别怕,家里人的性子,我都知道。”是啊,就因为家里某些人的德行他清楚得很,所以姜红兵一开口,他没有存疑。
赵向东宽慰,“就我知道不告诉别人,你都说。”
“嗯,那我说,东哥不许告诉其他人。”
“好。”
得了丈夫保证,姜宁下定决心,娓娓道来,“这两个月,我天天去娘家帮忙,白天没在家的,也就晚上回去睡觉,跟爸妈小弟小妹他们都处得挺好的。”没接触,自然没矛盾。
“嗯。”赵向东眸带鼓励,示意她继续说,姜宁对他甜甜一笑,才继续道:“本来挺好的,我以为就这样直到你回来接我了,可惜昨天中午,……”
姜宁当然知道亲哥说的是哪桩事,说实话她处理得妥帖,最重要还顺势解决了以后隐患,一举数得。
然而问题是,处理得好再多好处,也不代表抵消了这事,心里畅快。
她难免有些憋屈,得反复告诉这姓孙的是个不相干的人,那口不上不下堵着的气才散了。
哑巴亏她不爱吃,不过姜宁却是个很理智的人,她很清楚告状这活儿,得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达到最佳效果的同时,不影响夫妻感情还加以促进。
眼下这出实属意料之外,娘家人心疼她,她感动,但正好是个合适的机会。
“我二哥有关系,批了红联年画在自由市场卖,半月以来生意非常不错,昨天中午,大嫂突然就挤了进来,……”
一听见孙秀花,赵向东脸色就黑了,姜宁没停,细细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她有些难过,“家里从前不容易我知道,大嫂吃过苦头,眼皮子有些浅也不难理解,只是……”
“只是我没想到,她开口就说要合伙。”这是想捡现成,直接分上利益了,狮子大开口。
赵向东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怎么可能?她是疯了。”
孙秀花是他是嫂子,这些年无论多过分,他都没评价过一句,可见这回是气狠了。
这回已经不是过分的问题,对方以大嫂名义说这话,将他置于何地?
“嗯,这是我娘家的买卖,不是我的,我当然不答应。”
姜宁捏了捏丈夫的手,以作安抚,“……后来,我就给爸妈出了个熏鸡熏鸭的主意。”
她避重就轻,强调孙秀花的红眼病,却将赵家老两口后来讨主意之事一语带过,轻描淡写。
赵向东唇角抿得紧紧的,他既愤怒也有些伤心,他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流血流汗,其中受益者包括孙秀花,为何对方就不能稍微替他着想?
媳妇娘家知道这件事,该如何看待他家?看待他?
厚颜无耻,死皮赖脸,闻了钱腥味就像条恶狗般盯着挪不动道!
心智坚韧如赵向东,一时也觉得难堪至极,他粗粗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一只小手及时握住他的大掌,赵向东抬眸看去,姜宁认真看着他,“我跟我娘家都知道,这不干你的事,你不是这样的,咱家其他人也不是。”
“要不然,我二哥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她神色轻松,赵向东却想起二人刚见面时她微红的眼圈,既难受又心疼,“宁宁,委屈你了。”
姜宁笑着瞅他,“那你以后可得多疼着我。”
她神态娇憨,语带俏皮,赵向东郑重答道:“嗯,我会的。”瞅着媳妇儿努力安抚开解自己的模样,他心潮起伏得厉害,只觉得怎么对她好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