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满腹心事,天色已晚,走走停停便转到了四季园前。一队巡逻侍卫挑灯走过去,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十月在假山旁坐下,一带瘦水淌过脚边。
天色昏暗,罗十月静静地坐在阴影中,她不出声的话,哗哗的流水声中很难发觉怪石上坐了个人。
许是今日冲击太大,十年劫难重新被挑起,除了急于报仇雪恨的情绪之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落感。在醉生门受训将近十载,从未真正觉得累过,今日怎么反倒是身心疲累?
就在她盯着阴云密布的天幕发呆的时候,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轰鸣声。说轰鸣声也不准确,那声音并不突兀,更像是巨石闷声移动的声音。混在哗哗流水中,很难被发现。
十月直起身子,循着声源的方向,侧耳倾听。
声音很快便消失了,不久之后有一人匆匆向这边走来。看那行走的形态,竟是周宗凡。罗十月迅速闪身至假山之后,屏住呼吸。
这么晚了,他不跟在萧弁身边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萧弁也在?
在周宗凡走后不久,那声音又重新响起。十月隐在假山之后,悄悄探出脑袋,她看见这次出现的是两个人。一个身姿挺拔,双手负在身后,看姿态便可知此人是身居高位的做派。另一个,习惯性哈腰,手里执着的....是一把拂尘?
待走近了,隐约可以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
身姿挺拔的那个,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是萧弁;另一个,捏着嗓子讲话,太监?
萧弁在自己的府上建了个密室?
罗十月冷笑,奸佞之臣。大汤的皇帝真可怜,空坐皇位,实为傀儡。这萧弁留着就是个祸害,架空小皇帝不说,还要扰的别国民不聊生。
不杀之,岂有颜面回去见父老!
有一队侍卫挑着灯过来,罗十月赶紧避身。
躲在假山后,她听见那太监捏着嗓子小声道,“相爷放心,知道此事的都已经....”太监在黑暗里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十月听的满头雾水。耳朵贴紧了山石,想要听的仔细些,却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两人朝这个方向过来,脚步声渐近。
倏尔,听见细嗓太监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你——你——”
十月蹙眉。
夜色里传来萧弁的低声吩咐,“处理干净了。”
有人应声,“是!”
那太监想必是遭到灭口。
不多会儿的功夫,黑漆漆的园子只剩下细流声,就好像方才那一条消失的人命只是个错觉。罗十月从假山后现身出来,循着声源的方向找过去,可她压根找不到任何暗室入口。
他在做什么?
就在十月疑惑不解的时候,周宗凡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食盒。
十月翻身扒住凉亭顶部,拧眉,莫非这里关了什么人?
☆、卖了
罗十月手脚扒住凉亭顶部,眼看着周宗凡越来越近。
经过凉亭时,周宗凡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下了脚步。天色太黑,十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确定他是否发现这里有人。罗十月停住了呼吸,尽量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不多时候,周宗凡总算动了。
他绕过凉亭,拐入一片瘦骨嶙峋的用作观赏的石林怪山。十月轻功了得,但也不敢在周宗凡的眼皮下轻易跟踪。黑暗中,她眯着眼睛,尽最大努力去分辨暗室入口的位置。只见周宗凡在一蹲山石前原地徘徊,步法怪异。
继而听见一声低低的闷响,巨石移动。
巨石转动,透着丝丝光亮的入口出现在眼前。周宗凡闪身进入后巨石原封不动地合上。夜风里只有蛐蛐声。
原来是摆了阵,难怪她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可疑入口。
密室中一条长长的石阶通往地下,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壁上点了油灯。豆大的灯火不起什么作用,只能照清楚自己眼皮子下的一方地皮。
“滴答、滴答.....”
地下潮湿,越往下走越有一股霉味。石阶走到底,遇见一扇石门,周宗凡开了石门进去。石门一开,里面的人明显受了惊,原本奄奄一息的孩子,一个骨碌就从石床上爬了起来。邋遢的乱发之下露出一双受惊过度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的泪包都忘记掉下来了。由于长期食不果腹,这孩子面黄肌瘦,瑟缩着躲在墙角。破衣烂衫下,胳膊细得麻杆儿一样,隐约有些伤痕。黑不溜秋的两只小手,鸡爪子似的。
这衣着打扮,分明就是个街头乞儿。
十月在外面努力回想方才周宗凡的步法。
周宗凡进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手上的食盒不见了踪影,越发肯定这里面一定关着什么人。罗十月躲在远处静候他离开。
周宗凡走后,这里的巡逻队显然骤增。罗十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悄悄摸进去。探头进去,迎面扑来一股潮湿之气。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暗幽幽的石阶。
她皱皱眉,没敢直接下去。通常情况下这种看似无害的密道,一般都在暗处隐藏着机关,大意地走下去一定会被射成马蜂窝或者被片成肉片。她以往执行任务遇到过不少,这都是老套路了。
罗十月给自己松松筋骨,准备干一场。
可她左看右看,并没有发现哪里有藏匿机关的痕迹,除了那几盏昏黄的油灯。丢了一颗石子进去,骨碌碌一溜清响,密道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她皱皱眉,以掌风逼灭近前两盏豆大的灯火,暗道居然还是毫无反应。
就这么一条大摇大摆的光杆密道?萧弁未免也太不把她们这种杀手放在眼里了。
十月试探着走下两节生了苔藓的石阶,暗室平静依旧。再走一段,依旧没有预料中的枪林箭雨,罗十月舒一口气,这暗室看着阴气森森的,实质上中看不中用。既然你不设防,那我也不客气了。
将幽长的石阶甩在身后,十月小心翼翼地开了石门。
萧弁这等奸佞之臣,被他藏于暗室的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他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但是大汤朝臣中有权有势的可不止他一人,反对他的自然也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