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阮盈沐不想将皇上和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便含糊道:“说了你的好话,也说了你的坏话,总归是叫我要好好照顾你。”

“等等我没听错吧?谁照顾谁?”

两人抱在一起腻歪了许久,萧景承想赶她回豫王府,却又架不住她软乎乎的撒娇,便留她一起用了晚膳。阮盈沐承诺她用完了晚膳一定马不停蹄地回豫王府,但用完了晚膳又赖在了他身旁,黏黏糊糊的。

这厢萧景承正抱着阮盈沐吓唬她,便见贺章突然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殿下!不好了!”

萧景承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何事如此慌张?”

贺章也顾不得王妃娘娘在场了,简洁明了地迅速道:“太子方才支开了皇上身边所有的宫人,独自一人进了皇上的寑殿,情况恐怕不太好!”

第78章

萧煜踏进内殿时,明文帝正陷入昏睡中。

他已将殿内侍候的宫人们都退了下去,此刻偌大的内殿中,便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近了龙床,撩开了层层叠叠的床幔。他晦暗不明的目光定在了明文帝苍老灰败的脸上,看了许久。

昏睡中的明文帝似是有所感应,疲惫不堪地睁开了混浊的双目。“煜儿……你怎么来了……”

萧煜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俯身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父皇,儿臣来看您,您不高兴吗?”

明文帝费力地抬起了枯枝般干瘪的手,覆上了儿子的手,断断续续道:“高……高兴……刚好,父皇……父皇,有几句话想,想同你说……”

“您想说什么,父皇?”萧煜执起了明文帝的手,坐到了龙床边,“您是不是同儿臣想说一说,您写好的那份遗诏?”

此话一出,明文帝微微睁大了双眼,面上神色很有些震惊,苍白的嘴唇来回蠕动,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无意义的声音。

萧煜唇角的笑意渐渐冷却,语气也冷凝起来,“父皇,这些年,儿臣自问称得上是兢兢业业,无愧于太子一位,更无愧于大楚百姓。如今父皇一道遗诏,便要将这皇位传于四弟,于情于理,恐怕都有些令儿臣伤心罢?”

明文帝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身边也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人,这遗诏才立下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便泄露了。

“煜儿,你……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并不……不适合当皇……皇帝……”

“儿臣不适合当皇帝,四弟适合当皇帝?”萧煜讽刺地勾起了唇角,“父皇,您偏心惯了,我不怪您,可您这话也实在是太歪了些,我哪点比不上萧景承?”说到后面,几近咬牙切齿了。

明文帝没有接话,萧煜再也压抑不住的怒气蹭蹭往上冒,猛地甩开了明文帝的手,直直地站起来,一把扯开床幔,扔到地上,像一头受伤了的困兽,一边在原地打转,一边从喉咙里挤出低低的咆哮声:“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萧景承?从小我就是最听话最乖巧的那个孩子,礼乐射御书数哪一门我没有做到最好?可是父皇您呢?您从来都看不见我,我眼巴巴地凑到您跟前可您只言片语的夸奖也没有,您的眼里从来只能看得见您那个体弱多病的四儿子!”

他激动得胸膛来回起伏,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母后每天都在我耳畔叮嘱我,要讨得你父皇喜欢,便要对四弟好,凡事要让着四弟,所以哪怕我再怎么喜欢吃的糕点,只要四弟多看了一眼,我也得立刻连盘子一起端过去!但母后说了,旁的让给他便让了,储君之位还在即可,可现在呢?父皇您是要我连皇位也拱手相让了,是不是!”

明文帝向来最欣慰的是太子自幼便温和谦让,沉稳有礼,小小年纪便脱去了孩童的顽皮,一直到长大,也没有让他操过什么心。他从来没有想过,是什么样子的教导,才会如此轻易地抹去孩童天生的顽性。

明文帝的眸光彻底衰败,他这一生,作为大楚的君王,称得上是明君,但作为一位父亲,他竟失败至此。

他再也无话可说,沉寂地闭上了双眼。

内殿中一时除了萧煜沉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良久后,萧煜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稳,语气平淡道:“父皇,儿臣帮您重新写了一道遗诏,您只要拿出玉玺,盖上,儿臣便当作改立太子一事从未发生过。”

“朕若是,不呢?”难道你要弑父篡位不成?

萧煜眸色深重,“父皇,您是一定要如此伤儿臣的心了?”

明文帝又是一阵激烈而沉闷的咳嗽,“咳咳咳……咳咳……煜儿,你莫要……莫要做出……大逆不道……咳咳……”

他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未来得及做出回应,便听殿门外传来一阵刀剑相搏之声,随后几声惨叫传来。他面色一变,往殿门处走了几步,只见大殿的门被外面的人猛地一脚踹开。

贺章踹完门后往一边退去,萧景承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皮笑肉不笑道:“太子殿下深夜支开了父皇身边的人,独自一人是打算做什么呢?”

萧煜的目光在他身后娇小柔弱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也笑了:“豫王携带刀侍卫夜闯父皇寑殿,又是打算做什么呢?”

两人均是含笑不语,笑意却皆未到达眼底,遥遥对峙。

半晌后,萧景承将眼神移向龙床,微微提高了音量问道:“父皇,您还好吗?”

龙床上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回应。萧景承心下一沉,难道他还是来迟了?他身形一动,便要往龙床边走。

“站住。”萧煜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萧景承不知在他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顿在了原地。

萧煜信步走到了龙柱旁,从柱子上取下了一把佩剑,雪亮的剑出鞘,闪着冰冷的光芒。他拿着这把剑往回走,剑尖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充斥着偌大的殿内。

贺章在他拿剑的一瞬间便警觉地挡在了萧景承身前,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上,身体绷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触即发。

“别紧张。”萧煜站定了身子,语气沉静如水,“我知道你带了不少人,我的人也在外面,但二哥向来不喜欢流血,把场面弄得太难看。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便我们自己来解决罢。”

萧景承露出了“有点意思”的神情来,低低叫了一声:“贺章,把刀给我。”

贺章犹豫了片刻,还是听命退下,将刀呈给了豫王殿下。

萧景承接了刀,在手中把玩了几下,眼眸中的光在刀身的映衬下越来越亮,隐隐有一丝血腥气。

“殿下!”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阮盈沐终于忍不住上前了两步,满脸担忧之色,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没必要,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兄弟之间兵戎相见,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萧景承安抚地对她笑了笑,哄道:“男人之间有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沐沐乖,去那边。”

阮盈沐转而又看向萧煜。她跟萧煜交过手,尽管萧煜每次都让着她,但她依旧清楚萧煜的身手有多好,她不敢保证萧景承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当然同样地,她也不愿意看见他被萧景承伤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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