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皇太后慈爱的目光一一扫过底下端坐的孙儿和孙媳妇儿,片刻后点头道:“你们去罢。”

出了长寿宫,明文帝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带去了御书房,阮盈沐则不得不与阮温一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宫里的路繁复曲折,小太监在前方引路,阮盈沐和阮温并肩而行,一路沉默。

阮温到底是沉不住气,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今日毕竟是在宫里,你又何必与我生分至此,连戏都不肯做。”

阮盈沐冷淡地用眼尾扫了她一眼,不愿搭话。

阮温捏紧了帕子,眼神里十分不情愿,声音却更轻了些,好声劝道:“若是阮家姐妹不和的流言流传出去,对安阳将军府有什么好处,对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呵。”阮盈沐嗤笑了一声,语气轻柔地回道:“还是二姐姐想得周到,不过。”她话锋一转,“妹妹并不在乎这些。”

“你……”阮温恼怒地顿了顿脚步,顾忌着旁人,也不好直接同她撕破脸,只得忍气吞声地继续往前走。

阮盈沐心中了然。她这位二姐姐,将军府的嫡女,向来是眼高于顶,最瞧不上她这个地位低下的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庶女。

如今她竟主动向她示好,无非是方才在长寿宫被皇太后敲打了一番,又见她讨了太后欢心,便病急乱投医,竟将她当成了盟友。

走了约莫一刻钟,两人终于到了皇后娘娘的居所,坤宁宫。

一进门,阮盈沐打眼瞧见的不是盛装华丽的皇后娘娘,而是坐于案前正提笔书写的太子殿下。

萧煜早早便听了太监的传报声,此刻正慢条斯理地继续写他的字。待两位王妃纷纷见礼后,才抬起了眸子,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如清风如朗月,直叫阮温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皇后娘娘端坐于凤椅之上,含笑温声道:“你们俩都有心了,比好些个皇子拜年来的都早,赐坐。”

阮盈沐心中自然清楚,她嫁与豫王殿下也算是皇后娘娘一手促成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看起来总是端庄贤淑,可内里究竟如何,恐怕谁也探不清楚。因而她不敢轻慢松懈,绷着精神,规规矩矩地回话。

“瞧着你们如此知书达礼的模样,本宫心里也为豫王和廉王感到高兴。唉,只是不知煜儿何时才能有此好福气。”皇后娘娘话是对着阮家姐妹说的,目光却是放在萧煜身上。

太子殿下仿若未闻,沉着冷静地继续在纸上书写。

阮温连忙道:“皇后娘娘莫要担忧,以太子殿下尊贵的身份,这天下哪有任何一个女子不想嫁与殿下呢!”

萧煜笔尖一顿,轻声笑了笑,“廉王妃言下之意,这世上的女子若是愿意嫁给本太子,那都是因为我的太子身份了?”

阮温脸色一白,结结巴巴道:“太……太子殿下,妾身并非……并非此意,只是……”

阮盈沐一时看不过眼,虽说阮温平日里说话便不喜欢过脑子,可是太子殿下今日纯粹是在挑刺。她轻声细语地解围道:“二姐姐哪里有这个意思呢,她只是惯常嘴笨不会说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本就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可这世上的女子更倾慕的自然是殿下的绝世风采,和一颗为国为民的仁爱之心。”

阮温连连点头,附和道:“是是,妾身是这个意思,妾身嘴笨。”

萧煜沉默不语,静静凝视着同他说话,却低垂眼眸不肯正视他的人。半晌后他重又垂眸运笔,“豫王妃谬赞。不论本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可能会得到这世上所有女子的倾慕。”

皇后从方才开始便有些奇怪,煜儿素来温和有礼,今日见了两位王妃却有些失了分寸。

她在一旁暗自观察了一番,此时便笑着打圆场道:“罢了,本宫也是随口一说,煜儿的太子妃自然是要煜儿亲自挑选,做母后的也不能做这个主啊。”

太子十岁立储,如今却只有良媛、良娣分别两人,甚至连一个子嗣也不曾有。前朝大臣早就对此颇有微词,可太子在别的方面都无可挑剔,唯独在立太子妃这一事上,无论如何都不肯点头。

皇后心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面上却还要维持着温柔的笑意,赏赐了两位王妃,目送着她们离开。

人一走,皇后便收了面上的笑容,“煜儿,你与母后说一句老实话,你同豫王妃是不是旧识?”

第31章

坤宁宫内,一时寂静无声。

萧煜面上神色不变,片刻后平静道:“母后何出此言?”

皇后蛾眉颦蹙,先摒退了两旁的宫女,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母后的骨肉,母后还能不了解你吗?你一向对任何女子都无动于衷,即便是美如天仙的人儿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但你可知,今日你的目光差点就粘在了那位豫王妃身上?”

所幸今日是在坤宁宫,若是在旁处,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发现,拿此做文章。

“母后多虑了。”萧煜放下手中的笔,将写好的一页纸拿起,轻轻吹干,语气平淡如水:“儿臣先前的确见过豫王妃,不过只是祭灶神祈福大典那日交谈过几句。四弟当时也在场,并无其他。”

“此话当真?”皇后犹疑地审视着他的面色,半晌后神情凝重道:“煜儿,母后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因而,母后希望煜儿你,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母后。”

萧煜闻言,温柔一笑:“母后安心,儿子会时时将母后的教诲谨记心中。”顿了顿,他半真半假道:“不过真要说起来,豫王妃的相貌品性的确是儿子喜欢的。母后日后若一定要替儿子挑选正妃,便照着豫王妃的样子去挑选罢。”

“胡闹!”皇后听了前半句时还颇为欣慰,听到后面便脸色一变,恼怒地训斥道:“你这话说得像什么样子!你在母后这里说说便罢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再传到豫王耳朵里,豫王还以为……”

“还以为我对他的王妃有非分之想?”萧煜慢悠悠接了一句,见着他那位尊贵的母后一副快喘不上气的模样,这才上前去将人轻轻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母后息怒,儿子也只能在您这里随口一说了。”

“你……你怕是要气死你母后!”

他缓缓敛了眉目间的笑意,语气轻柔而认真,“在儿子心中,母后会无条件支持儿子做任何事情,不是吗?儿子希望母后也能在立太子妃这件事上,再尊重一次儿子自己的意愿。不要再将靖国公的小女儿往儿臣身边推了,好吗?”

皇后一时沉默无言。萧煜随后放开了他的母后,恭恭敬敬地告退了。好半晌,皇后愣神地坐到了凤椅上,这才回味过来。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可能再也无法掌控她这个看起来永远温柔和煦如春风的亲生骨肉了。

她甚至,已经看不透了这孩子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又或者全是半真不假。

同一时刻,阮盈沐并不知她走后坤宁宫中的暗流涌动,她要赶在午膳前去两处宫殿请安,着实得抓紧时间。

“我……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阮温只知道跟着她的脚步走,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一声。

阮盈沐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反问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那你跟着我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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