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沈栖看得她这番作态目瞪口呆,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你放屁!”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离魂到了这个地方来,而且这一个两个都还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转头来又都将这些不平的遭遇都转嫁到了裴棠的身上,心中想着若不是他非要押着自己回来,这会她哪里会有这飞来横祸。

裴娆也就算了,沈栖当时也实在没想到会这样情况紧急,可这薛年玉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真的自己长了张良善可欺的脸?沈栖气性也大,带着淡漠的笑睨视薛年玉,继而提起手在她脸上狠狠来回抽打。“你既然要做戏诬陷我,也得让我先痛快过了再说。刚才这两下耳光也太轻了,只怕刚出了院子脸上红肿就消了,还怎么出去告状?”

薛年玉被她打得懵在了原处,捂着自己发疼的脸颊挤不出半个字来,满脸震惊的看向沈栖。

沈栖莞尔笑道:“你之前不是问没有三表哥,我还会不会回来吗?没有裴棠,我自然不会回来的。”带歧义的话从她口中逸出带着旖旎的艳色,里头好像涌动着起伏的春情。“你要是不信,大可将这红肿的脸在他面前露一露,看他到底会不会为了这事情帮着你去告我的状。”早些时日,沈栖和裴棠婚事初定她就遇见过不少莺莺燕燕,无一例外都是爱慕裴棠而来讥讽自己的,其中不乏跟是薛年玉类似的那种。沈栖明白她最开始的那些旁敲侧击不过是打着弯的探问自己和裴棠的关系。真是个离魂再世还不安生的!沈栖默默嘲讽了一句。

既然他非是要将自己押回裴府又让自己被薛年玉黏上,也别怪自己给他折腾事情了。

一番话沈栖说得心情舒畅,再看薛年玉神情失去常有的镇定不免觉得可笑,“奉灯,送客!”

薛年玉失了势气,也再无颜面被一个小小丫鬟看了笑话去,捂着面跑了出去。直至回到了自己屋子才屏退了下人狠狠的哭了出来。薛老夫人就住在临近的屋子,察觉有异立即跟了过来查看,问清了原委当即拉长了脸,“她真说这话了?”

薛年玉抽抽噎噎的回道:“都这样说了,哪还能有假的。孙女亲眼见到是裴棠带着沈栖回来的。之前大夫人那边恨得跟什么似得,哪里会轻易饶过她,不定就是裴棠在中间圆和了。”

薛老夫人乍听之下就觉得有古怪,却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古怪。低头思索了一阵,斟酌着开口喃喃:“也难怪沈氏千方百计的防着你。这沈栖是她娘家侄女,配给了裴棠,她就更好拿捏前头死了的生的这个嫡子了。”

“不过……就算是曾经有些过什么打算,沈栖这样个事一出,她哪有不疼惜自己女儿。只要有裴娆咬死了她不放口,她想进镇国公府的门无异于登天。”薛老夫人捋清了里头的条理,瞬间就觉得那些话不足挂齿,不过是虚张声势,“那个丫头如今哪会不知自己在沈氏心中再无地位可言,说这些也只是诓你罢了。”

薛年玉脸颊肿得又红又高,薛老夫人平日里最紧着自己孙女的这张脸,这时候却不急着交代丫鬟来给薛年玉消肿祛瘀,反而是拉着她站起来,慈严并济的说道:“这眼泪也不是在这白白淌的!”

薛年玉一愣,转念猜想祖母这是要带自己去裴老夫人那告状,心中不由怯了两分。再回想之前,那裴老夫人曾说一不二的将她们赶出过府,更是惶惶不安。

薛老夫人精明得很,早有了自己的打算,见孙女一头雾水不由点拨起来,“你这眼泪要落给有用的人看,瞧瞧……还有这脸蛋,一定要叫待会看了的人记得你的好!”

“去大夫人那?”薛年玉这才反应过来,垂头自己仔细一想,才惊觉自己祖母看事这样掐中重点。而相较之下,她自己轻松就被沈栖驳了算计,可算真是蠢钝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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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气温也跟着凉了起来。沈栖靠坐在床上随意翻看书,肩头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奉灯提着灯笼从外头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见沈栖果然没睡,就小心翼翼的回禀:“姑娘……那位果然是神医,说六姑脸上的伤痕都能治好,连疤痕都不会留。”

沈栖“恩”了一声,仍然低头翻看着自己的书。

奉灯慢腾腾的挪去沈栖边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不是奴婢……不是奴婢故意将那些说给三少爷听的。奴婢、奴婢也是怕姑娘这样一去,就再也不肯回来了。”说到最后,语调都变了。

沈栖朝着她望了两眼,虽说当时有些怀疑奉灯漏了自己底,可话说回来她现在睡着高床软枕何尝不是她的缘故,摆了摆手叹气道:“算了算了。”

奉灯心里愧疚得很,觉得自己并不忠心,她要如何开口刚才自己又去跟三少爷偷偷见了一面呢?

☆、第45章 汤山

平安过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晌午,似乎一切都还风平浪静着。

昨晚起奉灯就藏了话没说,挠了一夜实在憋不住,以至于时不时拿眼尾偷偷去偷瞧沈栖。奉灯几乎待到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裴井兰却恰好过来了,将她打发了出去,自己单独和沈栖说话。

沈栖还趴在床上没起身,见到来人不禁露出了少见的窘迫。

裴井兰也不阻止她下床穿衣,只是略侧了侧身算是回避,口中仍是说道:“你收拾收拾,过会坐我府上的马车去汤山。”

沈栖手下动作停顿了一下,拧了拧眉不解问道:“怎么要去汤山?”

裴井兰噗嗤笑了声,语气轻快着道:“你怎么日子也过颠倒了,难道把南北文会的事情给忘记了?历年来的南北文会都是在汤山举办的。你借着病逃了几日课,难道连这也不想去了?”

沈栖这阵子倒时常听人说起南北文会,可却真没在意日子。她原先并不好奇,可如今这情势她呆在裴府里头也不痛快,反倒不如依照裴井兰说的去汤山参加南北文会。更何况,沈栖也有一段日子没见到辜悦如了,也不知现在书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下定了主意,就利落的收拾东西跟裴井兰一路畅通的上了停在府外的马车上。

马车刚行至城外就缓了下来,前头驾车的仆役恭声回禀道:“夫人,侯爷从前头骑着马过来了……”

一路上车马轿辇不绝,裴井兰讶然掀了手侧的车窗帘子,一探眼就看见刚才策马跟在车旁的陆颂清。陆颂清年纪颇轻,生得威仪端肃,一袭深紫锦衣跨坐千金宝马上,频频引得妙龄女子侧目。他却一直面上冷如玉石,触及裴井兰的目光才柔软了两分。“接到人了?”

裴井兰嘴角含笑点了下头,反问道:“你不是要随赵王殿下一道去汤山的吗?”

陆颂清握着鞭子的手抬着指向了前方,“就在那,隔开不多远。我也是刚才看见马车,才打马过来看看。”稍一迟疑,又接着道:“刚才赵王还提到了沈姑娘。”

裴井兰同他是夫妻,自然清楚他的个性,无关紧要的话从来不会从他陆颂清的口中说出来。裴井兰心中荡起了一阵波澜,转过头朝着车内的沈栖看了一眼,抿了抿嘴道:“那你快回去吧,省得待会赵王找不见你人。”

陆颂清清冷的笑了笑,原本还想说什么也转瞬却消歇了心思,眯着眼看向前头的辇轿若有所思,默了片刻才似有非无的“嗯”了一声,“我先过去了。”

裴井兰等人策马走后才放下帘子,转过身去对着沈栖郑重的问道:“刚才的话你总听见了吧?”

沈栖木然。

裴井兰叹了口气,以为她是年纪小被吓坏了,可既然赵王也会去汤山,有些话她就不能不多提醒一句。故而压低了声音,对着沈栖嘱咐道:“那赵王是李贵妃的独子,是被圣人自幼宠大的,虽然现在只是个王爷的封号,可将来封太子亦或是登临大宝都是有可能的。能被他赏识自然是能平步青云的事,可……”若不是真拿沈栖当自己弟媳来疼爱,这些话无论如何都不会从裴井兰的口中说出。“赵王荒淫乖戾,家中宠姬爱妾数不胜数也就罢了,更是豢养了不少小倌娈童。只消他看入眼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沈栖听说这里头的警戒意味,惊讶之余不免尴尬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思转了几道才回想起来哪里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而是中秋夜的那首诗。当时来赐宫桂的大太监就提了沈栖的诗被四皇子极力推崇,那四皇子怕就是赵王了。“应该,不至于吧……”

“什么至不至于的。”裴井兰眉目轻瞪,这着实事非同小可,她是受了裴棠的重托才从裴府接了沈栖过去汤山先行避风头的,怎么能让人在她手中出纰漏。旁的她都还能护着些,偏偏是那赵王——除了圣人之外,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人能去开罪他。所有事情防备都是应该的,更何况陆颂清刚才特意提了一句。“你为着他也该保全自己。”

裴井兰显得有些心烦意乱,过了片刻赌气般说道:“算了,我看你也参加什么文会了。这几日就安心住在安排的屋子中,若有人来找,你也一应称病推了不见。”

沈栖不痛快了,心中想着这样不就像是从镇国公府那个牢笼又被人带着关入了汤山这个牢笼?

可裴井兰也是无法,“这也实在是眼下的权宜之计,你且宽心等待两日再说。裴棠这会若是在,我也好安心些,可他现在……哎!”

“他……怎么了?”这话已经递给了她,沈栖也不能不知趣,只好闷闷的接了过来问。

裴井兰愁容越加浓了起来,其实自己是有心让沈栖知道那些事情,“沈氏做了些手脚,故意让父亲迁怒了阿弟,否则这回他是要亲自来的。”

沈栖只知道裴棠在镇国公府混顺风顺水,就连着她都几乎每日都能听见从下人口中听见几句三少爷如何如何得得了老爷夸、得了老国公的夸。怎么这会被沈氏摆了一道?他昨日带着自己去沈氏那的时候不是还气定神闲的吗?

“就是凭着阿弟对你的一番真心,这样处处袒护你而和沈氏抗争,你也应当千万保全了自己才好。”裴井兰过去拉着沈栖的手,轻轻的用了两分力,似乎不听见她亲口应下这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