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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梅竹马

苏庭起先还以为是卫霄哪儿惹苏虞不高兴了,在使小性子呢,却不经意间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

他心里一惊,恐怕她这话不曾作假。

可前些日子她不是还央他递信给卫霄?他虽一直不喜妹妹与卫霄走得太近,可抵不住妹妹喜欢,说了她也不听。

卫霄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怎么忽然就惹了妹妹的嫌?

苏虞话出了口才发觉说得太快了,太过斩钉截铁。

她有些后悔,忙补救道:“卫霄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马上定乾坤,长得还不及我阿兄你好看,我凭什么喜欢他?”

这话说得苏庭浑身舒坦,心里正暗暗盘算着的好好教训教训卫霄的计划暂时搁浅,他憋着笑道:“其实卫霄拳脚功夫还是不错的。”

苏虞眼尾一挑:“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手下败将么?”这话说出了口,就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喉咙。

可阿兄最后就是死在这个手下败将卫霄的剑下。她后来听宫人们说,他是自己夺下卫霄的剑自刎的。

他用他一个人的死,去抵挡那些中伤与谣言,还父亲一世英名,换得苏家上下百十来口人的苟延残喘。

其实卫霄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履行了他身为一名禁军的责任,甚至于说,他奉的是皇命,行的是君事,何错之有?

可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那个满是血色的冬日化为后来漫长岁月里的噩梦,裹缚得她喘不过气来。

卫家在苏家覆灭的时候选择了明哲保身,就怪不得她在卫家渐渐没落的时候袖手旁观。

苏庭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细细端详,窥见她深沉而凉薄的眸光。他想起适才他初醒时,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出了神,抬眼对上那一双黑黝黝的杏眼,宛如坠入看不见底的深渊。

杏眼剪水,漂亮依旧,里头却多了些他看不懂的、复杂难言的东西。

他心下略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眯着眼笑,道:“你阿兄我是什么人啊,那能比么?”

苏虞怔怔地看着他笑,有什么她以为再也不会萌发的情绪,静悄悄地在心底滋长。

不能。她在心里默默道。

——你是我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阿兄。

***

叩门声响,连翘端着食盘推门而入。

连翘瞧见榻前的苏庭,讶异道:“郎君还在呢?婢子去让伙房再多加几个菜。”

苏庭起身,道:“不必了,我回去吃。”

苏虞也不留他,自顾自起身下榻用饭。

苏庭瞥见食案上的两个清淡小菜和一碗白粥,标准的病人食谱。

他“啧”了声,凑过去在她耳边道:“要不要阿兄明儿给你捎只荷叶鸡?后日便是寒食,想沾点荤腥可就难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心尖狠狠一颤,耳边又回荡起那句——

“夭夭,你要坚强。”

前世道阻且跻,她一路披荆斩棘、弑佛杀魔,阿兄始终活在她的记忆里,既是她一触即伤的软肋,也是折磨得她整夜难眠的心魔,更是她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盔甲。

她掩饰地笑了笑:“好啊,”接着又嬉皮笑脸地得寸进尺,“要是阿兄能把药帮我喝了就更好了。”

苏庭“哼”了声表示不干:“谁叫你装病的?且不说你阿兄我刚从校场回来衣裳都没换,就巴巴地跑来看你,祖母那么大年纪了还被你三番四次地折腾。就该让你吃吃苦头,长点记性。”

苏虞没有抬眼,兀自夹了一筷子菜往口里送。

“行了,好生歇着吧,我走了。”

苏庭转身离开了。

苏虞抬头目送他的背影,嘴里无意识地咀嚼吞咽,可直至那口菜入了肚,她也没尝出来到底是什么菜。

***

翌日,苏庭甫一从校场里出来,就直奔东市。他提着热气腾腾的荷叶鸡往府里赶,不想这一路都没能甩掉一尾巴。

行至府门,苏庭猛地转身,指尖抵住身后之人的鼻子。

“你给我站住,别进来。”

卫霄面带几丝恳求,道:“苏兄。”

苏庭转头就走,背对着卫霄道:“别跟我称兄道弟。”

卫霄赶忙跟了上去,一路跟着苏庭进了他的院子。

苏庭瞪眼,厉声厉色道:“这是宁国公府,小心我叫人来把你撵出去。”

“苏兄,你就让我去看看夭夭吧。”

苏庭差点儿把荷叶鸡砸他脸上:“看什么看?男女授受不亲!‘夭夭’是你能叫的吗?”

卫霄赶紧改口:“听闻三娘病了……”

“对,病了,卧病在床,不能见人,卫世子请回吧。”苏庭琢磨着这鸡凉了就不好吃了,可他又不能把这死皮赖脸的往苏虞的院子里带。

苏庭正欲唤小厮来把鸡给苏虞送去,忽然发现卫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