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寒城大剧院外人山人海,都是等着听新戏的。
剧院门口的空墙壁上,已经挂上新的宣传画,小凤仙盛装打扮了,穿着浓墨重彩的戏服斜斜倚在榻上,旁边用大黑字写出今日曲目——金玉奴。
多的不只是客人,小贩也多。
阮苏一下车,就被抱着木盒子卖香烟的小子撞了个满怀。
小曼吓一跳,还以为她被人袭击了,赶忙推开那人问:“太太你没事吧?”
见她没有头破血流,立即又回头骂:“你不长眼啊,没看见人吗?”
小子不鸟她,两腿一蹬跑得飞快,钻进人群中。
小曼要追,阮苏忙拉住她,“追什么追?人这么多,担心走散了。”
她这才罢休,看着那堆人又头疼了,“该怎么进去啊?”
阮苏自有妙计,带着她来到侧门,小凤仙已经派人在那里等了,看见她两便迎进去,说:
“师姐正在梳妆,不方便接待。你们直接跟我来包厢,想喝什么茶水就告诉我。”
阮苏点头,示意小曼把手中的篮子给她,说是犒劳大家的。
那小丫头掀开盖布,发现里面是金灿灿的金币巧克力,还有润嗓子的梨膏,惊喜地叫了声,愈发尽心的带路。
二人很快摆脱拥挤的人群,坐在舒适的包厢里,磕着瓜子等开戏。
小曼趴在窗口,望着下面数不清的人脑袋,发出由衷的感叹。
“太平就是好,这些人还可以挤在戏院里看戏,南边的人怕是只能挤在城门口逃命了。”
阮苏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故作无意道:“你还挺会杞人忧天。”
她笑了声,坐回来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想了,人活着就是好事,金银珠宝家宅亲戚,都是说没就没的,虚得很。”
阮苏瞥着她,总感觉她不像普通孤儿那么简单,旁敲侧击地问过许多遍,对方不肯说,她也就算了。
正如小曼说的,活着就是好事,至于其他的,不过身外物罢了。
叮叮当当一阵锣鼓齐鸣,好戏开演。
期间小曼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后激动得直掐她的肩膀。
“你猜我们隔壁包厢坐着谁?荣闲音,荣老板!”
阮苏惊讶地看向她,“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亲眼看见的,进来时他的门开着呢。”
“那他看见你了吗?”
“应该没有吧,他好像在看戏台子,侧脸真帅啊。”
阮苏回过头,心里生出了困惑。
荣闲音为何会来这里?寒城大剧院她算是混熟了,没听说过他也爱听戏啊。
突然,外面有伙计高喊:“荣老板点小凤仙戏一千元!”
这下顿时明了了。
不为戏,为美色嘛。
小凤仙温柔又美丽,不像其他女伶似的喜欢勾心斗角出风头,算是一位好相处的美人。
荣闲音也温柔,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跟她估计很合得来。
身为姨太太,阮苏从不曾对小凤仙的职业有过任何偏见,因此弄明白后,决定也捧个钱场,招来伙计耳语一番,递出银票,外面当即又喊:“阮老板点小凤仙戏两千元!”
赵庭泽一如既往地坐在大厅里,这次罕见的没有加钱,而是等到戏散之后,带着伙计亲自来到阮苏的包厢外,敲了敲门。
“阮老板,今日好雅兴啊。”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阮苏见他一反常态的在脑袋上戴了顶瓜皮帽,知道是起遮挡之意,想到里面的青紫红肿也笑了。
“赵老板,真巧。”
赵庭泽从伙计手中拿来几个小香囊,介绍道:
“前段日子我回了趟老家,老家特产中药材,许多女人都会做成香囊挂在身上,借助药香调理气血,效果据说很不错。我见阮太太身体单薄,特地带了几个赠予你,望你别嫌弃。”
香囊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收也可以,不收也可以。
阮苏打算拒绝,眼角余光瞥见隔壁包厢门打开,分了点神。
赵庭泽趁机把香囊塞到她手里,终于得以摸了一把她嫩滑的手背,窃喜地走了。
阮苏无奈又好笑,拿着香囊抬起头,迎上了荣闲音的视线。
目光交接,她露出客气疏远的笑容。
“荣老板,你也来听戏。”
荣闲音点头,眼神像一团过于黏稠的蜂蜜。
“早知道阮太太就在隔壁,荣某无论如何也该来打个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