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依旧嘟着嘴,很是不满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人家失忆忘记了很多事,你还故意欺负人,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不要跟你在一起……
一句满是撒娇味道的话,在裴铮听来却似凌迟之刑般刺骨寒冷;一瞬间,他恍如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眼前的温暖和幸福如瓣瓣撕碎的花瓣在他面前炸开;曾经让他如坠梦中的温暖一点点的从他身体里流失,她的笑容也渐渐模糊;他想要伸手去捕捉,可是不管如何努力却是连半分也碰触不到,最后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一点点的离开他的生命。
徐昭本是在跟他说笑,可是看他瞬间脸色煞白,跟着满眼绝望的看着自己,徐昭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应该早就知道,眼前的男子是那样的珍惜她,也是那样的害怕失去她,她怎么可以亲口对他说出要离开他的话?哪怕是玩笑,恐怕他也会当真的。
徐昭一时手忙脚乱,赶紧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低声的呼唤:“裴铮,裴铮……我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刚才的那句话是骗你的,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僵硬冰冷的身体总算是在她的呼唤中放松下来,裴铮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娇人儿,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依恋,眼眶已然湿润:“阿昭,我很害怕。”
徐昭像安抚一个惊慌无措的孩子般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怕什么?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个孩子气的回答,裴铮无奈的轻笑:“我害怕有一天你会讨厌我,厌倦我,甚至会责怪我,然后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我。”
“胡说,我们是夫妻,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徐昭小脸严肃的推开他,睁着形状极好看的眼睛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明了:“裴铮,我不管过去我们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现在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很喜欢这里,也很期待我们的宝宝。”
说着,她就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凸显出来的小肚子上,眼睛里弥漫着将为人母的温柔:“我不会忘记在我生病苏醒来的那一刻你对我的关心,也不会忘记在我声称不认识你的时候,是你一如既往的陪在我身边;我的身体很不好,腹中的孩子一不小心就会没了,是你日夜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宽慰我,我才慢慢恢复,孩子才渐渐保住的;你说你是我的丈夫,我深信不疑,因为就算我忘记了你,可我的心却觉得你很是熟悉,只要看见你的身影,闻见你身上好闻的味道,我都会格外安心;这难道不是夫妻间才存在的牵绊吗?”
说到这里,徐昭认真的捧起他的脸,看着他清秀矜贵的眉眼,言语之中带着心疼:“裴铮,我徐昭可以以自己的灵魂发誓,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会留在你身边。”
以灵魂发誓,一生留在你身边。
这是她给他的承诺,也是她给他最大的慰藉。
裴铮眼眶中的泪不知不觉间悄悄滚落,打湿了她捧着他脸的手指,也沾湿了他们彼此的心;终于,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她搂入怀中,他的声音带着激动,带着颤抖:“阿昭,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会失望,真的会失望!”
徐昭相信的摇头:“不!跟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失望。”
话音才刚刚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就重重的压在她的唇上。
徐昭先是一怔,跟着在看清他被泪水沾湿的长睫时,慢慢地闭上眼睛,张开红唇,迎接着他的侵入。
这是个灼热的吻,他的唇几乎是紧紧的黏在她的唇上,搅动着她的舌尖,吮吸着她口中的蜜汁,占有着她全部的芳香。
这是个等待已久的吻,曾经青春豆蔻时,哪怕是他们再情动,也不会做到今天这一步,而今当这个迟迟的吻终于到来;他品尝到了她的芬芳,占有到了她身体里真正的味道,像情毒,又像蛊咒,让他陷入极深,久久无法自拔。
这是一个急促的吻,他太想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占有她的一切,在她的身体里留下独独属于自己的烙印,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让自己深深地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这,同时也是个绝望的吻,怀中之人是他深爱的姑娘啊,是他曾经最心爱的未婚妻啊,更是帮助他报仇雪恨的恩人啊;对她,他有无尽的缠绵爱意,更有无尽的真情相托;可是,越是沉沦他越是清醒,清醒的知道哪怕他现在如此近距离的将她抱入怀中,这样霸道凶狠的占有着她,他也不过是乘虚而入罢了。
朱泽说的没错,她将他当成了他人,究竟当成了谁几乎不言而喻;只是,哪怕就算知道现在这短暂的温柔和甜蜜是他拐骗而来,他也舍不得放手,这小小的温暖,他实在是太贪恋了;其实,朱泽说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从来就没有疯,一直都很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泥足深陷。
粗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湿热的唇已经渐渐不能满足只享受她口中的香甜,他压抑太久,太想要拥有,此时此刻,只想要更多。
一瞬间,时光像是回到了过去。
妖娆纷纷的桃花林中,他牵着她的手一起欣赏着林中景色;清风吹来,缠绵清甜的桃花香气盈满周际,她笑眼抬头看向他,眉眼中尽是清澈如琉璃般透亮的光泽,他伸出手轻轻替她拿下落在头上的桃花瓣,捧着她的脸,看的深情而专注。
那时,他以为这就是他们的天长地久,那时,他曾天真的以为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一辈子都会是他的人;只是命运多舛,时光残忍,他不知何时弄丢了他心爱的小女孩儿;曾经的幸福变的斑斑驳驳,他孤身一个人在没有她的时光中跑的跌跌撞撞。
如今能够再拥她入怀,这简直就是上苍的怜悯,神明的恩赐;他紧紧的抱着他,带着绝望,带着挣扎,深深的吻着她,一半痛苦,一半沉沦。
徐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人送到了云端一般,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量,也忘记了挣扎,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点燃着一簇簇惊心的焰火。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本是一片空白,一双手因为羞怯的紧紧地抓着身下的锦被,随时等待着他对她进行最后的占有。
可就在这时,脑仁中的一阵疼痛让她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吟,跟着,眼前突然飘来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个孤独的背影;高大修长的身形看上去明明是那样健硕,可是她却觉得那个身影格外单薄,似乎只需要一阵清风就能将其吹散;她怔怔的看着那个身影,想要开口询问他是谁,可是她张了张口却是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她只能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他,是在哭吗?
为什么要哭?是失去了最重要的那个人吗?那个人,是谁呢?
“阿昭。”
裴铮的低声轻唤让徐昭从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再睁开清亮的眸子看向他时,她从他温柔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莹白粉嫩的娇躯,她就这样毫无遮挡的坦诚在他面前,这要从**中回过神来的她瞬间感觉到羞涩,忙伸出手抓起一边的衣物就往脸上遮挡。
看见她的这个动作,裴铮轻轻地笑,伸手拦住她的腰,将她亲密的往自己怀里搂:“小傻瓜,这个时候知道羞了?”
徐昭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低声小小的抱怨:“就知道欺负人,我的衣服都被你脱得光光的,可自己的衣服却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自己身上。”
听到她这么说,裴铮的脸上也闪过一瞬间的窘迫,最后,用无奈的语气在她耳边说了句:“傻瓜,我就算是再想要也要顾全你的身体不适?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伤了我们的孩子。”
徐昭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遮挡羞涩,忙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乎隔着圆滚滚的肚皮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小生命,心生欢喜的同时也不免情不自禁的羞愧着;她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跟他进行到了这一步,要不是他还存了几分理智,恐怕这个时候他们早就……
想到这里,徐昭又是一阵脸红;只是再看向裴铮时,眼底的眷恋之色更是浓的化不开,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对是真心爱着她的,要不然怎么会进行到了这一步,还能忍下一切,以她的身体为重。
徐昭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小的一团紧紧地贴进他的怀里,在对上他不解的眼神时,声音小小的在他耳边说了句:“裴铮,我真的好喜欢你。”
听着她羞涩的表白,看着她动情的眉眼;裴铮将细细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眉宇间,他知道,刚才的那个机会是多么难得,可是,他也知道,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一步,等将来她真的记起一切,自己就真的无颜面对她了。
他承认自己贪恋她的一切,可是,他绝对不要做让她受伤的事;虽说为了这份温暖他不择手段,可如果是建立在伤害她的基础上,他宁可孤独至死,也不要让她留下半分遗憾。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两颗紧紧相贴的心,同时跳动着一样的频率;可是,一个跳跃着甜美的歌谣,一个跳跃着绝望的舞曲。
*
遥遥千里外,坐落在大梁边境的清关城内,却是家家户户窗门紧闭,笔直宽阔的街道上了无人踪,俨然一副空城之象;也不怪这偌大的城池怎会如此空荡,随着大梁和大宛两国将要开战的号角一经吹响,两国边陲之地的城镇一夜之间尽成空;居住在城中的百姓商户们各个背起行囊领着家眷四处逃难,谁也不敢待在这随时都可能会开战的城池之中。
现如今,清关城内除了囤兵和粮草,已经甚少能够看见寻常百姓人家;换句话来说,只要是能跑动的人,几乎都离开了这里。
说起大梁与大宛的这场即将展开的战争,几乎提起来的人都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迷糊状态;谁也不知道为何本是和平共处的两国怎会突然将对方视为仇敌,甚至不惜以倾国之力灭了对方才肯罢休;虽然好奇两国为何突然要开战,但人民群众的胸襟和眼界还是很宽阔的,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四处追根究底的到处盘问查询这其中的隐秘;要知道,如今他国重兵压境,要想保住性命和继续过好日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一仗漂漂亮亮的赢了;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专注到了将要到来的战争上,谁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
而与此同时,清关城中的骁骑将军府内,相较于城中的空气凝重,一片军戎肃整之象,将军府内倒是显得颇为清净;但若是真正认识骁骑将军的人来此一看变能立刻发现不寻常之处;只因这骁骑将军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却是个极爱热闹的主儿,平常这将军府中,不是传来阵阵弄枪弄棒的声音就是能听见令人心颤的磨刀霍霍的声响;可如今,偌大的将军府安静的好像一汪幽潭,竟是连半点涟漪惊动都不曾有;所有行走在将军府中的下人侍卫,也都像是被经过特殊训练和告诫过一样,各个轻手轻脚,似乎像是极怕惊动了什么人。
其实也不怪这堂堂骁骑将军府会突然变成这样,只因在半月前,将军府中突然来了一批身份及尊贵又可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