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爱的时候真的可以将那个人看做砂砾般毫无分量,可一旦爱了,就连他的一个笑容她都舍不得给了别人;这个道理和感觉,是他楚烨亲自教会她体会理解的。
不过,就算是心里再不是滋味,徐昭也不愿意在裴铮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和哀伤;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中占着怎样的地位;从她决定为了家人嫁给楚烨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和他携手一生的资格,在她决定将自己的心交给楚烨的那一刻,她就没有理由再要求这个男人爱她护她了。
以前,没有周兰出现前,她还能存着侥幸的心态告诉自己,时间会冲淡他对她的感情,可她却忘记,有的时候时间却能让一段平淡简单的感情酝酿的更加浓醇;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龟缩起来任由事情的继续发展,她不能再拖累着他,让他在她的身上越陷越深。
“裴铮,我知道你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应该比任何人都看得清事实是什么;不管此刻我过的是否幸福,不管此时楚烨除了我之外是否又喜欢上了其他女人;这些,都不管你什么事了;别忘了,我是大梁的皇后,是楚烨的妻子;将来我要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的命运都要和他绑在一起;而你,已经成为我们的过去,和我在也没有交集了。”
她说完这番话,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脸色渐渐变白,最后,甚至连嘴唇的颜色都变的白透;这一刻她觉得似曾相识,尤记得当初在他给她将自己父母身上发生的故事时,他就是这副模样;失魂落魄、孤独脆弱。
本以为这种表情这辈子只会在他的脸上出现一次,可这次,她又亲眼看见;她知道,这次她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当初在竹林她陪着他一起挖笋子的时候他就用近乎恳求的眼神祈求着她不要拒绝他的靠近,哪怕是得不到她的回应也不要拒绝;可是如今,她终究还是将拒绝的话说出了口,将这个只是纯粹的喜欢着她的男子狠狠地推开。
但是她知道,这是为了他们彼此好的最正确的做法。
她不能再让他对自己心存幻想,总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一个无望的念头将最好的时光都消磨在她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她要当着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人把自己的过去断的干干净净,为的就是以一个全新的自己面对她和楚烨的感情;心底酸涩挣扎过,心口针刺痛楚过之后她才恍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他放在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她霸道的想要占有他的一切,哪怕是他的一个眼神也不愿意错过那眼底流波过的绮丽风景。
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去做一个贤惠仁德的皇后,因为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坦然的对他说出可以将他推给任何一个女人;她,要为她的爱情,必须与命运正面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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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对你一片真心
勤政殿里,浓郁的提神沉香似一练皎白的薄纱在空气中飘飘荡荡,宽大厚重的龙案上被堆积如山的奏折占得满满当当;这一现象几乎是在楚烨登基后从未出现过的,要知道他可是以勤政干练闻名于朝堂天下,眼里向来容不下懒惰奸猾的朝臣,自然对自己的要求更是苛刻。
可眼下,这位年轻明厉的天子却是一脸沉郁的坐在龙椅上,一双微微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龙案上放着的一碗正冒着热气的羹汤;神色不动,宛若入定。
“皇上?……皇上!……”
福全公公试探的叫了几声,可半晌过后却是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他暗暗着急的搓着手掌,担心的看着脸色不愉的年轻帝王;果然,这段时间皇上表现出来的反常真的很不对劲。
几乎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心腹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这位年轻的天子对皇后娘娘的喜爱绝非一点两点,平常一下朝就往栖凤宫里钻的人,近段时间却是连皇后娘娘的名字都不再提起,更别提前往栖凤宫探望了;反之,皇上居然宿到了天禧殿?
要知道,天禧殿里住的那位可是一直以来都不讨皇上喜爱的,就算是可怜她生病,也不会让皇上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福全公公向来胆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越想越害怕,到最后甚至差点翻了白眼厥过去。
听着福全不安的呼唤声,楚烨依旧纹丝不动;羹汤甜糯的香气不断地往他鼻息里钻,本是香甜的味道此刻他闻了却是直想吐;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周兰巧笑嫣然的模样,那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阿昭,他知道这个女人实在讨好他,也是在投其所好的在他面前模仿着阿昭;可是,就算是模仿的再像,假的就是假的,除了看上去更恶心之外再无其他感觉。
十三恭敬的跪在地上,眼神警惕的悄悄打量着脸色不太好的皇上,心里的忧虑虽然又多了一层,可木讷的脸上却没有露出更多的情绪,而是用一副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僵硬的说道:“启奏皇上,这银耳燕窝汤是贵妃娘娘亲自熬制,用小火慢烹,选自燕云山上最珍贵的血燕窝和北戎雪域特产的冰果;太医说冰果又凝神静气之效,常常服用对身体大有裨益。”
“兰儿身体不好,以后就不要让她再折腾这些了。”
楚烨依旧看着放在龙案上的羹汤,但却并没有亲自动手去碰的打算。
十三回话道:“贵妃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只要是为了皇上的龙体,要娘娘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如果皇上真的关心娘娘的身体,体谅她的苦心,何不现在亲自尝一尝?奴才也好回去回话。”
楚烨不动的神色终于有了涟漪,只看他微微抬眼看向跪在下面的十三,嘴角带着讽刺的笑:“真是一条贴心的好狗。”
十三身体微微一晃,几乎是在瞬间,便又是一副木讷之象;好像刚才出现的情绪波动都是错觉。
看着跪在地上的那条木讷的狗,楚烨又一扫眼看向福全;福全正用一副担心的模样看着他,那神态简直恨不能冲上来自己替他将这碗‘听说对身体很好’的羹汤喝了。
楚烨自嘲的笑着,他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身边的侍从为他这样担心了?
看来这几天他真的是被周兰折腾得不轻,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不满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可就算是他已经表露的如此显眼,这对主仆二人都能同时做到视而不见,尤其是周兰;她似乎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骄傲的女人,如果是以前的周兰,绝对不屑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他,可她现在却偏偏这么做了,实在是要人大跌眼镜的同时也不得不重新估量她感情的变化;看来为了拥有他,她已经可以做到只要得到他的人,至于得不得到他的心都已经不在乎的地步。
楚烨伸手端起龙案上的汤碗,白瓷金边的汤碗摸上去微微有些烫手,可他却将瓷碗端的很稳,对抬起头望向他的十三清然一笑,跟着拿起汤勺就舀了一勺服下:“嗯,味道很不错,甜而不腻,顺滑爽口,兰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她也不怕把朕的嘴养叼了,以后只吃她做的东西。”
楚烨一边对着十三说笑着,一边又贪吃般的舀了一勺大口吃下。
福全公公看着皇上吃的香甜的模样不禁暗暗吞着口水,他怎么有种像是在看皇上正在啃仇人肉、喝敌人血的感觉?皇上明明是笑着的,可他却觉得后背脊梁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股阴森之寒不断地龙椅上飘过来,冻的他连动弹一下的力量都快被剥夺。
十三虽然面上没有表情,可掩在袖下的手也是微微颤抖着;他知道,他的主子这次是真的碰到对手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真心喜欢着主子,甚至以他男人的感觉来看,皇上几乎是恨毒了主子;但明明是那样厌恶一个人,可却还能一口一口的吃下她亲手做的东西,还能笑着夸赞她?
这种人,城府极深、心沉似海,是极危险的!
十三坚定地心性第一次出现了龟裂的痕迹,他开始动摇是不是该劝说主子,有些人强求不来,更不能轻易招惹。
十三随着楚烨又是一叩拜,道:“贵妃娘娘如果知道皇上这么喜欢她做的羹汤,一定会很开心。”
楚烨几乎算得上狼吞虎咽般的把那碗甜糯的羹汤吞咽下去,从袖中摸出明黄色的手绢动作优雅随意的擦了擦嘴角后,道:“朕虽然贪嘴,但也不能辛苦了兰儿;你回去告诉她,朕的膳食有御膳房照顾着,她就不用担心了;只要她养好身子,让自己健健康康的,朕就开心,就心满意足。”
十三应下。
“福全。”
福全公公忙站出来,规规矩矩的立在楚烨面前。
楚烨看上去心情不错道:“打开朕的珍宝殿,前段时间从南海新上供上来一批珍珠,都拿出来赏给贵妃。”
福全一抖,肉疼般的看向皇上;最近南海新上供上来的珍珠成色可是近些年来最好的,整整有十盒之多,皇上竟然眼也不眨的全部给了贵妃,这可是连皇后娘娘都未曾得到过的恩宠和礼遇啊。
楚烨看福全一脸心疼的站着不动,眼尾扫过去,发出一声不悦低沉的嗯声。
福全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忙跪下去就请罪道:“皇上息怒,是奴才一时晃神,奴才这就去珍宝殿。”
说完这番话,福全就脚底生风的直往殿外奔去;而十三也是在叩拜之后,退出殿外。
随着殿外两道身影渐渐离去,楚烨本是润朗的脸色陡然大变,扶着龙案的边缘便大吐特吐起来;而此刻,一道更快的身影抱着一个简易的纸篓出现在楚烨面前,伸手一接,便将他吐出来的东西都接近纸篓中。
楚烨觉得,自己似乎都快将胆汁吐出来了,因为呕吐而不适的身子轻轻抖动着,支撑着身体的手臂更是僵直的蜷缩成一道弧形,眼角噙泌出痛苦的泪光,煞白的脸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极为脆弱。
素玄心疼的捧着纸篓,看着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可还是恶心不止的皇上;心疼愤怒之下,拔身而起:“属下这就去找朱神医,让他来验一验那碗什么破银耳汤里到底有没有毒;如果让属下知道那个女人真敢谋害天子,属下非剥了她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