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着周围的环境,温娆到底还是忍不住讶异了一下,脚底下铺着的并非普通的石头,而是整片整片发绿的玉石,浴池里的龙头看似平凡,可双目总是带着紫色幽光,那两颗紫色的珠子镶嵌为目,温娆虽不知那是什么,但却明白那不是凡物,柱子上雕画了一树梅花,片片晶莹,暖气氤氲下,温娆几乎以为那是活的,可走近了些,她才发现,那满树的花瓣,每一瓣都是剔透的宝石。
他的野心果真是掩藏的太好了。
一个人想要掩藏自己,总是会选择塑造一个与自己性格相背的人物,这是不是说明,江淇玉有多么高风亮节,那真正的慕容句就该有多不堪?
温娆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温暖,身体上的纾解令她松了松眉头。
外面暴雨声响得令人烦躁,可关上门的时候屋内又沉寂到好似没有生气,她知道屋子里有人在监视她,因而她也没有泡太长时间,刚起身,便离开有人将衣服递过来,似乎知道温娆不喜欢别人碰,那人只是搁下衣物很快就离开了。
温娆漠然的看着那件衣裳,他果真是连半刻的舒心也不愿意她有,可她没办法拒绝。
她们拿走了她脱下来的衣裳,只留了这一件外衫,连亵衣亵裤都不曾备上,温娆披上它连小腿都不能完全遮住。行走间露出莹白的脚踝。
温娆别无选择,不能因为这份羞辱而选择赤身裸|体,在很多次的无路可选中,她学会了从善如流。
在她转身之际,一个老妇人又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她身旁,手上捧着两只金铃,对着温娆皮笑肉不笑,“姑娘,您是想自己戴还是奴婢给您戴?”
温娆抿唇,眸色淡然。
他防的这样严,她是不是该省下如何逃走的心思了。
这是一间极为眼熟的房间,温娆被领到这里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了,包括江淇玉。
庆幸,她穿成这个样子,确实谁都不想见。
“你现在后悔吗?”房间里忽然有人说道。
温娆将被子裹紧,一点都不惊讶屋子里会出现另一个人,她低头数着头发,道:“哪里有我后悔的余地……他们是汹涌的浪,而我只是浪里的一片叶子,除了随波逐流,我连退出都做不到。”
“你真没骨气。”他说。
温娆扭头看见封颂站在屏风后,并未逾越。
“你是封颂吗?”温娆问,“封颂和江淇玉,季风和慕容句,你说你是谁,你们有那么多张脸,也许到死,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是谁重要吗,横竖都不是好人。”他轻笑了一声,“你只要记住,曾经有个扮成马夫的无赖觊觎过你便是。”
“温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温娆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龊。
封颂一顿。
“她想怀上的是龙子,你觉得谁有这个能力给她?”他略带嘲讽道。
温茹想要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她想要的仅仅只是权势地位,得不到祁曜的时候,她便决议与江淇玉联盟,条件是江淇玉给她一个孩子,当时她本就打算要假孕,江淇玉帮她简直是一举两得,可最后她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一举两得的美梦,而是被人两头算计了,恼怒交加的她最终决定嫁祸给温娆,可终究是自食恶果了。
“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封颂打断了她的思绪。
“带我去哪里?”温娆问。
“最初我是受温茹指使来算计你的,可我见到你之后便想带着你离开,让你做我的妻子,找份活计将你养活。”他说。
“我不愿意留下来,也不愿意跟你走,即使跟你走我也会想方设法逃走,可你们谁都不愿意让我逃走,我又何必白费力气。”她索性将话挑明,打破他的幻想。
“你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你能立场明确一点,何以有今日。”
温娆顿时沉默。
他说的是,如果她支持祁曜,她这个时候就在祁曜的后宫里,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如果她支持慕容句,也不会落在祁曜的后宫,如果她愿意跟封颂走,先前那么多好机会足够他们远走高飞……只要她坚定,又怎么又今日。
可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在他们当中选,世间人无数,为何独独给她划了个圈子,不许她跳出去?
“我先前过得很艰难。”温娆说。
封颂眸光一动,没有开口。
“离开了皇宫,我遇到了丝桐,那个时候我已经怀了祁曜的孩子,丝桐一直照顾我,直到孩子出生,我丢下了那个孩子,他生病了,丝桐不得不将他带回皇宫里让太医为他诊治,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脱身,你明白吗?”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祁曜……”
“谁说我不喜欢,但是,自由对我而言更重要。”温娆打断了他的话。
封颂微微一愕,却坚持道:“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是么?”温娆忽然一笑,“如果是你,你觉得我就不会对你的孩子做些什么来让自己脱身吗?”
你的孩子……即使她默认他们未来也许会有孩子,但那也是与她无关的么,她这么风轻云淡,反而更让他心凉。
她的狠从来都不会表现在面上,每一次都是这样,不把她逼急了,她便总让人误会这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怎么欺负都不会反弹,把她逼急了,她却比谁都狠。
“那你便好好待着吧,只等着最高的那道浪将你卷走好了。”他心里有些难过,替她难过,她永远都没有自由,只能是风筝,而那根线,只能在他们手中。
封颂悄悄离开后,又摸去了书房,见江淇玉果真在房间里。
“听说你抓了温娆回来。”他说。
“没错,要不了多久,祁曜便会过来。”江淇玉将这山上的布防图反复翻看,拧着眉头修了又修。
“何以见得?”封颂问。
“因为他那样的人是受不了的,他受不了心爱的女人经历过这样的侮辱。”江淇玉轻轻的笑了,没有了从前的清逸,他的野心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邪气。
“什么?”封颂不动声色道。
“你跟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江淇玉忽然感叹道。
封颂想了想,当初他被温茹授意去害温娆,结果却被温娆毁容,之后机缘巧合进入一个地下组织,因脸上的烫伤而为人所排挤,他愈发蒙头苦练,最后被江淇玉选中,转眼,便却又见到了温娆。
江淇玉在“慕容句”荒淫败坏的时候便去了栎国,而他则被分配了另一个任务,想方设法潜伏到祁曜身边,成了封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