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过得很艰难。”温娆说。
封颂眸光一动,没有开口。
“离开了皇宫,我遇到了丝桐,那个时候我已经怀了祁曜的孩子,丝桐一直照顾我,直到孩子出生,我丢下了那个孩子,他生病了,丝桐不得不将他带回皇宫里让太医为他诊治,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脱身,你明白吗?”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祁曜……”
“谁说我不喜欢,但是,自由对我而言更重要。”温娆打断了他的话。
封颂微微一愕,却坚持道:“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是么?”温娆忽然一笑,“如果是你,你觉得我就不会对你的孩子做些什么来让自己脱身吗?”
你的孩子……即使她默认他们未来也许会有孩子,但那也是与她无关的么,她这么风轻云淡,反而更让他心凉。
她的狠从来都不会表现在面上,每一次都是这样,不把她逼急了,她便总让人误会这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怎么欺负都不会反弹,把她逼急了,她却比谁都狠。
“那你便好好待着吧,只等着最高的那道浪将你卷走好了。”他心里有些难过,替她难过,她永远都没有自由,只能是风筝,而那根线,只能在他们手中。
封颂悄悄离开后,又摸去了书房,见江淇玉果真在房间里。
“听说你抓了温娆回来。”他说。
“没错,要不了多久,祁曜便会过来。”江淇玉将这山上的布防图反复翻看,拧着眉头修了又修。
“何以见得?”封颂问。
“因为他那样的人是受不了的,他受不了心爱的女人经历过这样的侮辱。”江淇玉轻轻的笑了,没有了从前的清逸,他的野心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邪气。
“什么?”封颂不动声色道。
“你跟在我身边已经很久了。”江淇玉忽然感叹道。
封颂想了想,当初他被温茹授意去害温娆,结果却被温娆毁容,之后机缘巧合进入一个地下组织,因脸上的烫伤而为人所排挤,他愈发蒙头苦练,最后被江淇玉选中,转眼,便却又见到了温娆。
江淇玉在“慕容句”荒淫败坏的时候便去了栎国,而他则被分配了另一个任务,想方设法潜伏到祁曜身边,成了封颂。
“你还记得我与她的新婚吗?”他说。
封颂紧了紧拳头,只道:“记得。”他怎会不记得。
“我不愿意碰她,可当时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我又听闻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便想,那么喜欢男人,我便寻了个顺手的物件,替我完成新婚之夜的人物。”他说这话时神态自然,毫不忌讳。
他背对着封颂,看不到对方面上的震惊的神情,依然在说:“那时候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了几乎把持不住……可她愈是这样,我就越恨上天的不公,为何赐我如花美眷,却又令她肮脏低贱,我那样粗鲁的对待她,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处子,我当时有多惊喜就有多遗憾,那时我才知道她和外面传言中的人是不一样的,她那般柔弱可欺,可怜她的初夜给了一根玉势,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话音刚落,背后顿生寒意。
他拍开桌子,就势躲开,一道寒芒划过他脸侧,几根青丝断落,微微狼狈。
“你做什么?”江淇玉的面色冷了下来。
封颂举着剑,眼中几乎迸发出火焰,“对一个女子如此,你竟半点羞愧也无。”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江淇玉冷笑,“你对她又有多干净,你觉得她看你的目光和看我的是不一样的么?”
封颂语塞,微微一顿,江淇玉便趁着这个机会抽出墙上的佩剑,反手刺向他的手。
封颂倏然后退避开他的剑锋,跌撞在身后的柱子上,一群人顿时涌了进来,将利刃指向着他,令他无处可避。
“你是故意的?”封颂恍然,这些人显然是早就在这埋伏下的,若非有意而为,怎会如此迅速。
“虽说你是我的人,可你毕竟跟过祁曜那么些年,你怎么保证,你没有反叛之心呢?”江淇玉的目光防备疏离。
封颂怒极反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反而要我证明我是否真心不成?不怪人都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将我利用完之后,便想以这样一个罪名处理我吗?”
江淇玉沉眸不语,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只是终究是没什么动容,“你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你还妄图煽动她,这不是叛逆又是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封颂哼道,“你大功未成就急着卸磨杀驴,未免太过心急,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也算是报了你的恩情,日后海阔天空,我也再不会为你所用。”
“海阔天空?”江淇玉闻言挑起眉头,笑,“你是否想多了,上至九天下至黄泉,你以为你能海阔天空么,你为一个女人而迷失心智,我早已不满,况且那个女人还是我的妻子,你说我如何能放过你?”他掐住他的脖子,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主上,山下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来了……来了很多人。”有人匆匆从外面赶进来传报。
江淇玉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转身走到外面观望了一番,果真看到山脚下成片的黑影。
“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江淇玉呢喃道。
“当下我等如何是好。”一幕僚问道。
江淇玉侧目看了眼地上倾倒的沙盘,道:“他来不是刚好,他若是不来,我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雨天很让人难受,冰冷的雨丝打湿了外衣,之后黏在皮肤上,累赘而又不爽利,乌云压得很低,江淇玉站在最高的了望台上,俯视万物。
“多么渺小的东西啊。”他轻叹,此刻他的野心得到了从所未有的满足。
如果他能以如此卑薄的力量战胜祁曜的军队,他从此会不会在历史上成为一个传说呢?
他静静地等着,直到山前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声,连带着了望台都晃动了一下,这时他面上的笑容才无限放大。
一切都该结束了。
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削下了一小半,这一小半仅于整个南山而言,可对于人来说,这是灭顶之灾。
暴雨冲着泥流像野兽一样张开了腥气的口将山下的黑影全然覆盖,他们也许有转身跑,可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他们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转瞬,天灾替他解决了所有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