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防线崩塌得最厉害的船员见同事们这样,他受不了地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咱大家伙平时出海都没事,只有这次发生意外,不就是多了他这个异类???”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船已经在这转了三天!随时都会出现暗礁乱流,搞不好海底还有火山!我们说不定等不到中午就要死了!就算没有可能也要试试!善心等出去了再发行不行?”
“快点!!!”那船员的脸色癫疯,眼痛往外突。
他的恐慌与绝望全部倒了出来,容进空气里,不断往其他人的神智上面侵蚀。
大家很快达成一致。
老头这时第一个站出来,他的厚防风衣口袋里有把匕首,手柄上是热烫的,沾着汗液,似是被握了多久,才松开。
“咱说话这么大声,小孩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他要醒来呢。他应该是从开船那天就没吃过饭了,活不成了。”
老头将还昏迷,没有醒来的年轻人捞起来。
“等等!”
一个船员跑过去,几下扒了外来者的羽绒服,他嘿笑:“我弟弟跟他差不多,要是回去,就把这羽绒服给我弟当新年礼物。”
大家没鄙夷,他们的表情不是惊愕,就是古怪。
外来者的羽绒服除了脏,没其他问题,可他里面的毛衣怎么破成了那样?像是被人用利器划过,连里面的打底单衣都破了,隐约可见苍白的皮肉。
脖子上还有新鲜的伤疤。
该不会是不受宠的私生子,遭后妈家暴才逃跑的吧?
豪门狗血啊。
不管了,扔吧。
大雾随着海风乱舞,一缕缕一片片地缠绕,分开,又缠上去,呈现出了一种既有神秘美感又诡谲的画面。
甲板上的众人没有交流。他们是第一次干这个事,虽然活人祭海是传说,可眼下他们不信也得信。万一真就这么邪门,外来者被扔下去后,船就能离开这诡异海域了呢?
老头岁数大了,身板却不弱,他单手就将人抛出了护栏外。
“嗵——”
海面溅起巨大的水花,那是死亡的声音。
有人对着雾蒙蒙的深海祈祷,有人悻悻然地往船舱走,似乎只要撤得快,自己就没参与这场谋杀,良心上便不会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瘦黑的船员突然抓着手机冲到护栏那里:“快!快给我放梯子!快啊!”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丢了手机,直接就翻身跳了下去。
那急得,外套鞋子都没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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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去的大叔水性非常好,身体也强壮,最主要是他没拖拖拉拉,动作够利落。他在这寒冷的天气闭气往下沉,寻到坠落的那具身体,飞快游过去。水中鱼一般灵活。
茭白入水的那一刻就醒了,可他这几天都饿肚子,没有体力,四肢都没怎么扑腾。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
死在海里,被鱼啃烂。
茭白心里的小本本都被海水化掉了,脑中一片空白。当他被一把拽住,捞出水面的时候,他的意识跟身体并没有给出反应。
大叔半扛住茭白,爬着梯子回到了船上。
“你干什么?”老头拦住他。
回过神来的其他人立即往那边围击。不是都把人扔了吗,又捞上来干什么?
不止大叔,就连给他放梯子的船员都遭到了大家的排斥。
“等,等会再跟你们解释!”大叔磕巴着丢下一句,他带上茭白冲进船舱,直奔自己的房间,拉门反锁。
“醒醒!”大叔把人平放在地上,略显专业地做按压工作,“小兄弟,你快醒醒!醒醒啊!”
他捏助地上人的鼻子,就要去做人工呼吸,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长了几条血丝的眼睛。
“咳……”茭白虚弱地咳了一声。
大叔惊醒,他没立刻说“没事了就好”之类,而是开手机,揪着黑色杂草似的眉毛,一会看手机上的什么,一会看茭白,视线来来回回地移动。
茭白躺着起不来,他每呼吸一下,心口都会痛一次。溺水给他带来的不是恐惧,是生理上的痛苦。
妈得,齐子挚将他推出去前还把他打晕,为的就是不让他供出货舱还有两人。
齐子挚不会不知道,在这样被自然灾难击中的恶劣局势下,他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者,暴露在一群惶惶不安的船员们面前,会遭遇什么。
这是要他在死前都开不了口。
不愧是杀伐果断的生意人,危急关头应对从容,牺牲一个肉票,保全他自己和才相认的弟弟。算盘打得好啊。
够他妈狠!
茭白冰冷的嘴唇哆嗦着,咬着牙喷出一句脏话:“草。”
他对上两只充满好奇的眼睛,嘴一闭。
大叔蹲下来,他将手机屏幕转过来,朝着茭白:“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