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不仅人看上去斯文,说话也不紧不慢,让人听得很是舒服。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个消防队员跑来,对赵澈道:“赵老师,这房子有古怪!”
“古怪?”赵澈转过身,看着那位消防队员,“怎么古怪?”
“我在消防队干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样的现场,按理说烧完也有个焦炭不是?”消防队员惊魂未定,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可这房子没顶没地,竟是个空壳……”
他这一番话,说得乔俊烈和赵澈面面相觑。
第九章 活阎王1
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陈爝已经洞悉了所有杀人事件的真相。毕竟这些事件光从表面上看,都是无法用理性去理解的。但我还是应他的要求,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石殿。
当我告诉他们,陈爝要宣布案件的真相时,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尽管如此,大家也没表示反对,可能是想听听看陈爝有什么惊人之语吧。至少我从他们脸上看不到任何信任的表情。
我们一字排开,呈扇形站在陈爝身前,陈爝则站在写有“阎罗殿”三个字的大匾之下,手里拿着火把,颇有些阴间判官的意思。我转而又想到,陈爝名字中的“爝”字,本意就有火把的意思,此时他手里拿着火把,试图照亮案件的真相,倒很是应景。
“喂,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不说话,我们可就走了!我们还得打洞逃出去,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袁嘉月将双手抱在胸前,说话的态度极为恶劣。
不过我也见怪不怪,每次陈爝将嫌疑人招来,总有几个人跳出来对他出言不逊,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反正陈爝也不在乎,听了都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陈爝扫视众人,语速平缓地说道:“请大家给我十分钟,听完后如果觉得没有道理,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你……你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储立明医生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肥胖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亮光,分不清是油是汗。
“所谓真相,不过是我经过逻辑推理得来的答案,究竟是不是事实,大家听了之后,可以自行判断。”说到此处,陈爝清了清嗓子,这是他开始长篇大论前的老习惯。
我偷偷去看众人的反应,单从他们的表情上,完全分辨不出谁是杀人凶手。袁嘉月的不屑和储立明的胆怯自不必说,汤洛妃则是凝神倾听陈爝的一字一句,她身边的董琳脸上尽是懵懂的表情,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陈爝所说之事意味着什么。谭丽娜不停地跺着脚,仿佛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谈话。
陈爝自顾自地说:“在开始讲述真相之前,我们必须先回顾一下,到目前为止在这里所发生的案件。第一起杀人案,死者是律师夏栋才,死亡现场呈密室状态。因为自袁夫人听见他的声音,直至他死亡的那段时间内,并没有人接近过他的客房。他的死亡状态是双手被人反绑,脖子上套着绳索,口中还塞着抹布。”
我打断陈爝:“会不会袁夫人听见夏栋才声音的时候,他已经双手被缚,口中塞了抹布呢?毕竟她没有听清楚夏律师究竟说了什么啊!”
陈爝点头说:“这种可能性很高,但就算夏律师被捆住,脖子上也套了绳圈,口中无法说话,但毕竟还活着,这是事实。何以袁夫人离开之后,没人靠近过房间,他忽然就死了呢?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说得没错,关键在于如何在袁夫人听见夏律师发声后再将他杀死。录像显示袁夫人敲门之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靠近夏律师的房间,他不可能一直保持着上吊姿势而不死。从医学角度分析,一个人一旦上吊自缢,一般在一到三分钟之内就会失去知觉,五到十分钟就会死亡。
陈爝伸出右手食指,对众人道:“这就是我的第一个问题,凶手如何杀死身处密室中的律师夏栋才?”
见大家没有异议,陈爝又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要说的是袁嘉亨被杀一案。昨天早晨,我们被一声巨响惊醒,发现声音传自陈列木质刑具的碓捣狱石室。大家都赶了过去,却发现袁嘉亨已经死亡,枕骨被钝器砸裂,下颌骨也碎了,肋骨多处断裂。这时候大家怀疑,地宫里还藏有其他人,意图对我们不轨。可是进地宫时,我、韩晋和袁嘉志已将这里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人,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杀死袁嘉亨的人就在我们之中。”
“可是碓捣狱石室发出巨响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转劫所啊,当时你也在场,这又怎么解释呢?”谭丽娜突然问道。
陈爝道:“没错,碓捣狱石室传出巨响时,我们都在一起,而且我们赶到现场时,袁嘉亨才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也就是说,巨响和死亡,几乎发生在同一个时间。从这点来看,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嫌疑。但这不符合逻辑,世界上没有鬼魂,杀人者必是活人!所以,我换了个思路,或许凶手在杀人的时候,自己并不在碓捣狱石室,而是在转劫所!”
“凶手在转劫所,那怎么杀人?难道还用了魔法不成?”又是谭丽娜在提问。
“当然不是魔法,但世界上远距离杀人的诡计可不少,不用魔法,也可以用诡计和机关。另外,袁嘉亨身下的那堆碎砖究竟有何用处,我隐隐觉得这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所以,关于这个案子,我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凶手用了什么机关,让自己不在现场,亦可以杀死袁嘉亨!”这一次,陈爝在我们面前,伸出了两根手指。
“诡计和机关?开什么玩笑!”袁嘉月冷笑一声,傲慢之色溢于言表,“陈先生,你以为我们在拍武侠电视剧吗?”
“请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座刑具博物馆,这里所收藏的杀人机关还少吗?”
面对陈爝的诘问,袁嘉月一时无可辩驳,只是生气地别过脸去。
陈爝接着说道:“最后是袁嘉志一案,凶手在水刑狱石室内将其头部按入水池,活活溺死了他。这一次,凶手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现场的情况却很奇怪——被害人因挣扎溅起许多水花,导致衣衫尽湿,按理说凶手的衣服也应该湿透了,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但我们所有人的衣服都没有被水打湿的痕迹。如此看来,凶手应该不在我们之中,是吗?”
汤洛妃道:“可能凶手躲的地方比较隐匿,我们找不到呢!”
陈爝语气坚定地说:“绝不可能,在我们的搜查之下,凶手无处可躲。况且人类需要进食,罐头食物和饮用水都在转劫所内被我们看着,他怎么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凶手用了什么方法,让被害人在挣扎的时候,水不会溅到自己身上;第二,就算水溅得自己满身都是,凶手也可以立刻将衣服变干。”
袁嘉月又道:“怎么可能……”
“请不要打断陈爝,让他说完,可以吗?”我立刻打断了袁嘉月的话。虽然我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但一定不是好话。
“除此之外,袁嘉志一案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亟待解决,即水刑狱的密室问题。我们进入水刑狱石室时,实榻门推不开。大家都认为是木条将大门从内闩上了,因为我们撞开门后,见到地上有一根断裂的木条。可是,水刑狱石室内部却又没有凶手的影子。”说到这里,陈爝伸出了三根手指,“那么,第三个问题就呼之欲出了——凶手溺杀袁嘉志后,是如何离开已从内上闩的石室呢?”
石殿内变得非常安静,大家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所有人都在认真听陈爝说话,而这时候的陈爝,也仿佛有一种魔力,只要他在说话,就能让人忘记身在何处。
陈爝总结道:“第一个问题,凶手如何杀死身处密室中的律师夏栋才;第二个问题,凶手用了什么机关,让自己即使不在现场,也可以杀死袁嘉亨;第三个问题,凶手溺杀袁嘉志后,如何离开从内上闩的石室?”
无法解释。陈爝提出的三个问题,全都无法解释。
这三起案件,绝对不是人类能够犯下的,除非凶手是这里的鬼卒。
“难道……陈先生已经有答案了?”董琳躲在汤洛妃身后,低声问了一句。她总是给人唯唯诺诺的印象,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没错,以上这三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话到此处,陈爝深深吸了口气,接着才道:“这三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储立明被陈爝吊足了胃口,冲口问道。
“叠城。”
2
叠城。
陈爝说出这两个字后,长时间的沉默再次出现。没有人明白他在讲什么,我甚至听成了“蝶城”,心想这三起杀人事件,和蝴蝶难道有什么关系。储立明此刻一脸茫然,完全不懂陈爝想表达什么。就在他想要继续发问时,陈爝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