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隐道:“公子才好些,吹了冷风受了凉怎么办?”
顾相檀摇摇头:“关上有些闷……”
安隐无法,端了手里的药碗给他:“那公子快些把这药喝了吧,这可是神医开得方子。”
顾相檀瞥了眼那乌黑的药汁,虽说比起宫里太医熬的那些味道有所不同,但药哪里有好喝的,顾相檀瞧着总是兴致缺缺。
安隐知晓他在想什么,不由道:“神医可是六世子亲自请来的,公子服下后好没好,我们总要给他回个话,公子可别让我们不好交代啊。”
听他说起赵鸢,顾相檀忍不住笑了:“这都是哪儿学来的,苏息教的吗?让他进来,我给好好训训。”
安隐板着脸:“行,公子先喝了药,我马上让他进来听您的训。”
话才落,苏息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公子寻我做什么呢?”
顾相檀看了看他身后:“衍方呢?还没回来吗?”因着怎么想都不放心,顾相檀还是让衍方去将军府走了一趟,探视一下侯炳臣,再问问赵鸢如何了。
“没呢,出去有一会儿了,莫不是去哪儿遛弯了吧。”
“你以为人人像你似得。”看着顾相檀喝了药,安隐把碗收了,又去铺了床:“公子睡一会儿吧,醒了,衍方就该回来了。”
顾相檀起身走了过去,想了想还是道:“别等我醒了,衍方一回来你就喊我。”
……
顾相檀这一睡下去,迷迷糊糊间似是做了好几个梦,有上辈子的,也有这辈子的,交互穿插在一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后来顾相檀自个儿也有些分不太清了。
只记得最后一个场景似是在太|祖祭礼时,不过才三岁的自己被一个大些的孩子不察绊了一跤,那一跤跌得极狠,在梦里顾相檀都觉得自己的鼻子快要摔没了,对面那孩子却仍是无动于衷地站着,不顾自己的哀声痛哭,板着一张像是仙童般的脸还冷冷道:“别欺负我弟弟……”
顾相檀觉着委屈的不行,自己明明是瞧见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想和他一起玩,怎么就是欺负了,谁晓得这家伙一上来就把自己绊倒了。
顾相檀于是向爹爹哭诉,爹爹只心疼地给他擦脸,可是脸上那血怎么擦都擦不完,最后甚至染红了帕子,染红了爹爹手,自己的衣裳,还把那绊自己的人一起染红了,最后哗啦啦地蔓延成片,整个梦中都被鲜血所浸没了……
顾相檀吓得猛然睁开了眼!
屋内已是点起了烛火,门外有人在小声的说话,顾相檀撑起身,叫了声安隐。
安隐忙进门,顾相檀问:“可是有人来了?是衍方吗?”
安隐摇摇头:“是溯少爷来了。”
顾相檀皱起眉:“衍方怎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安隐道:“要不要再派人去打听一下?”
顾相檀抚了抚胸口,心还是跳得很快,想到那梦,他觉着万般的诡异,他竟然梦到了小时候,不是在鹿澧,是更早更早的时候。
就像那一日赵鸢回到大邺时,顾相檀对宗政帝所说的那般,他和赵鸢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在那荒郊小院,而是在京城,顾相檀那时才三岁,赵鸢也就六七岁而已,那一年宗政帝刚登基,所以祭天祭太|祖,只是具体的情形顾相檀年岁太小早就忘了,还是之后和对方无意中说到才把这一茬想起来的,之所以他还记得赵鸢,就是因着对方让自己摔了一跤,听爹爹说,那时自己留了很多血,还差点破了相。
只是怎得现下却无缘无故做起了这样的梦,还有梦里那么多的血……顾相檀越想越不安。
不过他还是对安隐道:“不用了,再等等吧,另外,让赵溯去前厅吧。”除了衍方,他身旁没什么可以派出去打探的人了,须弥殿的,顾相檀是一个都不信。
顾相檀穿戴整齐进了前厅,赵溯已是等着了,顾相檀对他浅笑了下,在桌边坐了下来。
正是晚膳的时候,安隐端了粥来,顾相檀让赵溯一起用,话说出去,却见赵溯正看着自己似是出神。
顾相檀莫名:“怎么了?”
赵溯一愣:“没,无事,我只是瞧着灵佛的脸色比前两日好些了。”
顾相檀道:“应该是药正好对了症吧。”
赵溯问:“灵佛今日没有出过门吗?”
“没,本想去国子寺的,但是有些疲累,再等等吧。”要是往日,顾相檀还能打起精神和那些人对付对付,加上他的确该去探探赵界的口风,不过顾相檀这几天太累了,赵鸢又不在,他实在不怎么想瞧见那些人。
赵溯“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相檀瞥了他一眼:“外头可是有些什么消息?”
赵溯顿了下,摇头:“无非就是那些,皇上和三王都各自忙着呢。”
顾相檀搅着碗里的粥:“我总觉着这事儿没完。”
赵溯笑道:“灵佛别多虑了,三王只要不死,本就完不了。”说着把面前的菜往顾相檀推了推,“灵佛还是要多顾念着自己的身体些。”
顾相檀迟疑了下,还是舀了一勺粥,刚要放进口中,安隐急急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顾相檀看他脸色有些不对。
安隐张了张嘴,又看了眼赵溯,低声道:“太子派身边的侍从给您送了些补身的东西。”
顾相檀对上了安隐的眼睛,点点头:“让他放那儿吧。”
安隐道:“这个……说是太子带了话来吩咐,要亲自对您说。”
顾相檀皱了眉,无奈地起身,对赵溯说:“我去看看。”
赵溯自然颔首,俯身把顾相檀恭敬地送了出去,回头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清粥,眸光一闪。
而顾相檀一出去就快步往前走,问道:“是陈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