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轻轻挣了挣,可他却握得很紧,便作罢,解释道:“神魔虽修道不同,却同样要面对天雷劫,算是殊途同归。”她不由抿唇轻笑,眉目幽远宁静,如同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天雷至,催身灭神,说来惭愧罢了,最后一道雷劫时我用青光相抗,却累它替我受过。”
谢磬的脸色已是极不好看了,他探查不出她身子有什么问题,可这恰恰不对劲。本命法宝若被摧毁,魔体却毫发无伤,简直是痴人说梦。
琳琅制止了他即将要出口的话,将温热的手指抵在他薄凉的唇上:“嘘——是我不中用,好啦哥哥,也没有在阵前嚷嚷自家伤员的道理呀。”
谢磬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眸色深沉幽幽开口道:“你刚出关,还是小心些好,不然你的好君父,恐要为你伤心。”
琳琅毫不在意他话里的别扭,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他:“怕什么?我在哥哥的身边啊。”
谢磬避开她的眼神,未答。
“这水里的妖龙如何了?”琳琅的目光如月练铅华,看着这不起一丝波澜的寒江,心底划过思量,这寒江水系四通八达,范围之广能从天盛仙宫蔓延到他们魔域,这水底妖物竟让水面如此死气沉沉,相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她看着自己兄长波澜不惊的侧脸,又有些了然,也对,倘若没点真材实料,又怎能让他另眼相待。
白竹答道:“封印有松动的迹象,但妖龙并未完全挣脱束缚。”
“这话怎讲,难不成只是露了一尾或是一头?”她又对谢磬道;“我忘了问,这妖龙是谁,你与他有何恩怨?”
“当年我曾到洞庭湖龙王那里做客,却听他说有一妖龙残害他族生灵,还欲吞噬龙王做新的洞庭湖主人,那时我承了一情,便管了闲事。”谢磬眼见妹妹神情颇为认真的听他说话,面上便也带了些笑意,“你可知,西北辟启,何气通焉?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这是《楚辞》的句子,琳琅心里一动,道:“烛龙,不就是烛阴?——人面、蛇身、赤色,衔火精、息为风、所居不雨的烛阴?”
“对。”他轻描淡写,带过了那场战斗,“烛龙属火属风,所以我把它镇在离堆下伏龙潭中,洞庭龙王则设叁石人、五石犀、七石桥,摆下一座先天阵,阻断了它汲取力量的灵脉。”
“这布置可以说安如泰山了,它怎么会有机会为祸人间?”
“是我太自负,念烛龙修行不易,只将其封印了事。”谢磬咳嗽了一声,“我最近受伤,封印随之松弛,教这妖孽逃了出来。千年过去,戾气不小。”
琳琅无奈了些,不过自己和兄长都负了伤这点倒是一般无二了,亏他刚才也好意思斥责她。
谢磬道:“我带你来,便也是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琳琅暗暗舒了口气,“原来你也还会开口叫我帮你。”
“兹事体大,我不敢枉自托大,倒害了这数以万计的生灵,我虽然不是什么好心的菩萨,却也不想坏了当年洞庭湖君的一番苦心。”可谢磬垂下眼神,颇有几分深沉之意,“但我没想到,连你也受了伤。”
琳琅道:“我不打紧,只可惜我虽修医道,却也不能修补你的受损的魔魂,寤生珠也不在身边,不然该拿它试试疗效。”
谢磬眼底晦涩,心道果然还是被她看出自己魔魂受损一事。接着又不在意的一笑,笑意冰凉入骨:“这不影响什么,待会只求公主为我助阵即可,待到过了眼下这难题,便是叫你这犯上作乱的兄长死于非命,魂飞魄散,也是甘愿的。”
也不知刚才的话哪里惹恼了他。琳琅看他的眼神中多了抹探究,最终只能叹道:“五十年前一别,我不曾片刻忘了你的模样,可这次见你我仿佛都要不认识你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我就不问,但也只求,不必推开我就是。”
语罢她握住兄长的手,指尖连弹一连打通少商、太渊、灵道、神门数穴,将柔和的灵力渡了过去,“不要动,我助你过眼前这关,之后的事,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