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 / 2)

………

“什么?”戚梧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戚桐却无辜的眨眨眼,“咦?我没告诉过您,莫言哥哥喜欢男孩子的事吗?”

“………”

她笑出声来,实在是因为他的表情太有趣了,“这也没什么,他一向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分得很清楚。悄悄告诉你哦,莫言哥哥换男友比我换的香水还快。”她郑重的和他说着悄悄话,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在他眼里激起一片如萤的亮光。

她又笑着对他说,“和莫言哥哥结婚不是开玩笑的,他帮我太多了。周叔叔很排斥莫言是同性恋的事,曾经还自杀过。而我没什么能帮他的,除了和他结婚,帮他遮掩一下,然后学着你和妈妈生我那样,生下一个小孩子。”她喃喃自语,“这样不管是对我,还是莫言哥哥,都挺好的。”

这番话既让戚梧心疼,又生出些无可奈何。原来她的人生和幸福,在她心里不过是用来争权夺利和报答恩情的工具。

他叹气,又把她巧笑倩兮的脸按进怀里,抚着她的柔顺长发,“我不是问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你有没有什么心愿,真正想做的事。”

戚桐沉默了,良久才摇摇头,“没有了。”

是麽……

“那以后,你还愿意和爸爸住在一起吗?”

“我也…不知道。”她茫然失措,他的问题都教她答不上来。

他轻笑,挺好的,至少没有敷衍他。

“那现在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吗,我陪你去做,好不好?”他低声道,指尖触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摩挲,勾起一捻温柔。

戚桐认真想着,如今能让她开心放松的事也就只有——摄入尼古丁和酒精真的很让人解压,虽然醒过来以后会更难过。

“抽烟喝酒……算吗。”

“……你说呢?”

她埋在他的怀里笑了起来,越来越大声。戚梧心生忧郁,这到底还有多少坏习惯,半点没拿自己当回事是吧。

“你平常在家都吃什么?我看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我平常,不在家吃饭啊。也没办法嘛,工作太忙,交际太多,能简单一些挺好……的。”瞧着他不善的脸色,从善如流的闭嘴了。

有些泄气,看来她这个女儿是让他失望了,于是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他却收紧了手臂,还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唔?……爸爸……”

“你啊!”他笑叹,“怎么,你的莫言哥哥不管你?”

戚桐迷茫,这和周莫言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他可能比我还严重些……”

“好了,你给我睡觉吧。”这话看来是聊不下去了,再聊他就要哭了。

戚桐轻笑,“晚安爸爸。”

“嗯,晚安。”他柔下声音,吻在女儿的额头上,予她一个安稳的好眠。

渐渐沉入梦中,梦到那年灯红酒绿的街道,和那虚无缥缈的人生。

临街的小酒馆彻夜不休,酒徒与食客络绎不绝。店面不大,经年累月地累计熟客,也只得了两层楼的地界。却因人事易改而风景难易,成为不少人的记忆所寄居之处。也有不少常客,因习惯于某个位置饮酒品肴,久而久之,那些位置便约定俗成般作了他们的专属区域。故而无论什么年岁,这酒馆中的访客总也不少,纷纷人语与琅琅杯盏嘈杂在一处,俨然簇作一隅人间之景。

戚桐趁新年前难得的一点闲时,在鼻梁上架了一副极平常的黑框眼镜,避过众人,照旧坐于二层窗边那个她几年前便已落脚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盯着手中的威士忌。顺着窗边向街间望去,可见街上来往行人渐次多了起来,许是严冬已至的缘故,大多数人被裹在密密沓沓的厚衣中,纵然行色匆匆,入眼也能显出些与寒冷天地极其相称的,笨拙的滑稽。她等得并不焦躁,只抬腕随意看看时间,蹙眉一想,结合现在眼前所见街道的拥挤状况,那人或许要迟来。她为自己的想法赞成地点点头,之后不疾不徐将酒杯抬起,晃了两下一仰首,杯底酒液又被她一饮而尽。

这酒味道有点淡。

为自己续上一杯时她这样想着,随即极其可爱又极其不满地一撇嘴。她或许是讨厌这杯酒的,至少它与她想象中的威士忌还是差了些,如果不是老板以她为熟客热情地推荐了这瓶据说产自山崎的三得利,并被老板奉若至宝妥善贮存上了年头的威士忌,或许她与名为威士忌的这种酒浆的相遇还要再晚些。

她这时不过十八岁,同周莫言相约这个嘈杂繁闹的小酒馆,放松一下被学业与家教训得抬不起头来的脖子。

她看着手中的酒杯,或许以后会喜欢,谁知道呢。

她以这样的说辞劝服自己,并从善如流地又饮了一杯。酒意冲头而上,除了脑袋里微微有些晕眩与迷糊外于她而言并无过多影响。有一个念头忽然撞进了她的脑海。从不喜欢到喜欢,大概是人生而以来熟悉大多数事物的一个过程吧,对酒是这样,对人难道就不是么。

这条定理大概适用于她,以及多年后姗姗来迟的那位故人。

第二天戚梧起的很早,醒来看眼还在熟睡的女儿,目光柔和了些,轻手轻脚的下床。

然后简单的洗漱后便出了门。他的目的很简单,去菜市场买菜,再回家把女儿那个大却空旷的冰箱塞满。

有他在,她休想再糟蹋自己身子。

等他满载而归,却看见她醒来了,正坐在梳妆台前上妆。她捏着眉笔,从镜子里看见他,回头向他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她的化妆技术很不错,苍白的面色被腮红盖住,绝丽的脸庞焕发出活力来。

他轻皱眉,“你要去上班?”

她点头,将手机口红等物件收到包里,“是啊,公司还有事等我处理呢。”

“你还疼着,就请一天假不可以吗?公司没你不能转?”

戚桐眉眼匀出些无奈“可能是的。”有些事没她还真不行。

“………”

“我没什么事,您放心吧。”

“我送你。”他闷闷的开口,“我认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