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馥蓁和他们隔着一扇门。
那面镜子映着她的脸, 顶级化妆品堆砌起来的那张脸容颜精致, 伸手,擦去嘴唇上的油彩,背部紧紧贴着门板。
门板外,一个是她前未婚夫, 一个是她一门心思想和他过日子的男人,连眨眼都不敢, 眼睛紧紧盯着电子屏幕, 脑子一片空白。
那两个男人就那样站着。
“工作结束了?”连嘉澍先开的口。
“是的。”
连嘉澍朝柯鈤做出请坐示意。
两人双双坐在沙发上。
“bbc距离这里不远, 我顺道来看看你。”柯鈤手放在沙发扶手上。
“嗯哼。”从声音乃至肢体语言, 连嘉澍都呈现出一种比较放松的状态,解开西服衣扣,把腿伸展到六十五度角,看着柯鈤,语气熟稔, “听说你离开爷爷家时带走那只南美绿蜥蜴, 它后可好?”
“还不错, 它直到我成年, 陪我服完兵役才离开。”
连嘉澍笑了笑,抬起手腕:“待会一起午餐?”
“不用,我待会就得走,机票已经订好了。”
“回苏黎世的机票?”
“是的。”
短暂沉默过后。
“你刚刚说是顺便来看我?”看似不经意想起。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多钟头。”
连嘉澍收回脚,以四十五度角支起,伴随着这个动作整个脊梁以垂直方式支撑着高高仰起的头颅,横抱臂膀,凝神。
问:“小叔叔,你真的只是顺路?”
这个问题似乎对柯鈤造成一定困扰,沉思片刻伸出左手,手往着眉骨处,三十六层高楼上周遭毫无遮挡,正午的采光带着锋芒,柯鈤那一抬手,所有光源前仆后继往着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戴在无名指上的那只戒指宛如一块磁力,牢牢吸引住所有的光源。
那光源,有让人移不开眼眸的力量。
她在看柯鈤无名指上的戒指,连嘉澍也在看柯鈤无名指上的戒指。
无名指上戴着戒指的男人笑了笑,迎着连嘉澍的目光。
娓娓诉说:“我之前一直不知道,男人是应该把订婚戒指戴在左手上还右手上,后来有人告诉我,女人送的戒指一定要戴在左手上,那是在显示上帝赐予你的运气,也因为那是距离心最近的位置。这话我想对你应该有帮助,总有一天,也会有女人送你戒指,到时候要记得,戒指要戴在左手上。”
这话让林馥蓁眉开眼笑,柯鈤有记住她的话呢。
和她此时此刻的心花怒放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另外一个人。
“有意思吗?”连嘉澍冷冷说着。
“啊?”愕然。
指着柯鈤的左手无名指,连嘉澍语气凌厉:“小叔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为什么来的时候两个人,回去时变成一个人,您能告诉我,另外一个人去了哪里吗?”
“小叔叔,我就送你一个忠告,在其中一方已经退还戒指的情况下,您还坚持戴着戒指,这样的行为并不是在歌颂忠贞不二,更多的人只会告知,先生您不觉得那很可笑吗?当然,如果您这是想自我陶醉也未尝不可。”
连嘉澍的话把林馥蓁的思绪拉回,她现在处境尴尬。
好在,柯鈤似乎没把连嘉澍的冷嘲热讽放在心里,他淡淡说着:“等那些人到了三十五岁时就不会那么想了。”
“平庸者们总是把他们的碌碌无为一厢情愿美化成为经验之谈,不知道让林馥蓁涉足蔚蓝海岸区,会不会也将成为小叔叔的人生经验,挂着圣父的名义。”连嘉澍嘴角处挂着嘲弄笑意。
“那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叫做柯美钰的母亲,你没能和她长时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许你现在还无法体会到我这句话的含义,但我相信某一天你就会明白,明白并且理解。”
嘴角处笑意加深:“按照小叔叔的意思,这应该是等那些人到了四十五岁,或者是五十五岁的事情。”
“也许吧。”柯鈤笑了笑,在大片天光的簇拥下,表情生动亮堂,“在过去五分钟里,发生在这个办公室的所有对话就当是满足林馥蓁的公主心吧,据说,大多数女人打从心里都盼望着两个男人为自己来一场决斗,林馥蓁应该是这绝大部分女人之一,虽然我们现在手里没有长剑,但这也算是一种暗中较劲吧。”
切——
柯鈤收起了笑容:“我知道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林馥蓁和你在一起,我还知道未来的一个礼拜多时间她和你还会在一起,我也不是向你讨回我未婚妻,我来是为她加油鼓劲。”
说完,柯鈤从旅行袋里拿出一件红绿相间的外套,把外套递到连嘉澍面前。
说:“这是她用第一个月薪金买的衣服,人在极度沮丧时都会有些奇思妙想,这衣服林馥蓁花了半个月工资从一位神棍手中购得,也不能说它有多神准,但说也奇怪,从此以后,林馥蓁遇到的坏事情少了,渐渐地,好的事情多了。”
“它成了林馥蓁眼中幸运的标志,我相信,带上它,林馥蓁会继续遇到好事情。”
背贴着门板,林馥蓁目光落在电子屏幕上,用口型叫了一声“柯鈤”
柯鈤,傻男人,傻老男人。
连嘉澍并没有去接衣服。
说了声“失陪”连嘉澍站了起来的,往前跨出大大的一步,再跨出了大大的一步,脚步节奏又快又急,往休息室这边。
休息室里,本能先于林馥蓁的思想,脱掉鞋,赤着的脚开始逃离,目光牢牢盯着电子屏幕,连嘉澍距离休息室门也就几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