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别人的。
缓缓闭上眼睛。
海港深处传来船只的鸣笛声,声音被一分为二,一半留在梦里一半流淌于空气里,熟悉的旋律伴随着船只鸣笛声,远处传来了青年浑厚的声音,那声音在歌唱着:
雾气刚散,松开单节套 、后绳索,驶向南部海峡。
经过洛基港口、十磅岛、经过我小时候溜冰的尼罗塘。
拉响汽笛,向灯塔守卫的孩子挥手。
海鸟飞过来,黑背鸟、人字鸥、大矮鸭。
……
小画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男人在出远门前给自己孩子留下了一盒录音带,录音带录着他唱给孩子的歌,他希望有一天能和孩子唱着那首歌远航。
去看黑背鸟;去看人字鸥;去看大矮鸭。
但,那男人失约了。
那孩子一天天长大,他最好的朋友叫影子,他和它说话,他和它抱怨,后来,后来来了一只小画眉。
小画眉你把我最好的朋友弄不见了。
小画眉……
手一伸,触到一片冰凉。
睁开眼睛,不是在他房间,从手掌心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的尾指抖了一下。
……脑海里浑厚的男声变成年轻女孩的尖叫声,尖叫,哭泣,逐渐地……转换成哀求。
缓缓闭上眼睛。
哀求声从天花板处以直线掉落的方式直击心门,大有攻城掠寨之姿。
连嘉澍紧紧闭着眼睛。
凄楚、愤怒、委屈、绝望像汹涌的浪潮:“连嘉澍,你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嗯,是的,这愤怒他是充分理解的,就像她说的那样“连嘉澍,你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小画眉,你不知道吗?
“毁掉橱窗里那个尊贵的娃娃”是他内心深处一缕潜藏已久的情绪。
小画眉,我不是和你说过吗?玩弄感情的人最终会受到惩罚,我发誓在我说这话时永远也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小画眉,是我的错。
好了,我向你承认错误了,你就不要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了。
可唠叨还在继续着,愤怒的声音变成低低的哭诉“嘉澍,求你,轻一点。”
终于,玻璃窗里尊贵的娃娃如他所愿显露出了其脆弱的一面。
小画眉,你知道吗?
昨晚你让我再次体会到八岁时躲在布幕后的糟糕感觉,就像一具提线木偶,傻乎乎的被指往东就往东,被指往西就往西。
那种糟糕感觉可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
那没什么。
是的,那没什么,他只是以一种比较极端的方式拿回一场游戏他应得的酬劳。
小画眉,现在,哀求,哭泣已经晚了。
连嘉澍紧紧闭着眼睛,把林馥蓁的哭诉声拒之门外。
把他伯父们拉下马的机会又近了,好比一部电影的拍摄周期,现在,就只剩下挑个黄道吉日杀青。
隐隐约约中,门外传来一声声响,不用去看,肯定又是贪嘴的黑尾鸥撞到玻璃上。
黑尾鸥发出的声响打乱了连嘉澍之前的畅想。
周遭骤然间安静极了。
那是一种趋近于诡异的安静,安静到什么程度呢,安静到就像一个人置身于坟场。
在极度诡异的安静氛围里,有那么一缕声音细细的,细细的在诉说着“嘉澍,疼,太疼了,我是……是第一次。”
那缕声线最初是陌生的,但逐渐地,逐渐地异常清楚,清楚且熟悉,循着那个声音——
“小画眉。”
瞬间,手掌心汗淋淋一片。
猛然睁开眼睛。
侧过脸,连嘉澍就看到了那把刀,一把用来切蛋糕的刀,刀就放在他左边耳畔处,刀尖对准着他的太阳穴。
他这一侧身,刀尖宛如下一秒就直刺他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