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伴君记 绿意生凉 3441 字 1个月前

就在她想到了什么的同时,那个宫女忽然朝吴才人喊道:“才人,您怎么能把所有的罪过全都背到自已身上呢?明明这腰牌是德妃娘娘给您的,也是她指使您去陷害裴婕妤的,您为什么要替她背这个黑锅啊?”

太后笑吟吟地看着德妃,“德妃,这下你可还有什么话讲?”

德妃此时一下子慌了,自已这一次真是太大意了。这个宫女多半是太后早就安插好的钉子,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了自己重重一击,自已此时该怎么办?

只见德妃粉面失色,捧着肚子,“哎哟”一声,朝后便倒。

裴嫊见德妃昏过去了,也觉得自己头晕的厉害。她今晚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又跳了极耗体力的胡旋舞,又大吐特吐一回,再折腾半日直到现在,只觉再也无力撑持,双腿一软,昏昏沉沉的再无知觉。

☆、第16章 初为幽篁馆中客

裴嫊这一病就病了半年多,连除夕、上元两大节庆盛宴都没能参加。

同样没能参加这两大节庆家宴的还有德妃和吴才人。

吴才人在当晚就被弘昌帝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至于德妃,却是拖了两日,弘昌帝才对她做出惩处,这还是太后搬出高祖皇帝的故事来,苦口婆心劝谏弘昌帝的结果。

原来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得登大宝之后,并没有为着笼络功臣,而立功劳最大的霍大将军的胞妹霍氏为后。倒是顾念着糟糠之妻,将在民间时娶的结发妻子册立为皇后,便是孝慈高皇后,又立了皇后所出嫡长子为太子,封了霍氏为贵妃。当然也说不得是为了防止外戚势力过大。

哪知霍氏心中愤恨不平,不过一介寒门出身的民妇却一朝为后,她这个出身高贵的贵族千金倒要向她跪拜请安。自已的兄长为打下大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他的外甥反倒要向那个民妇生出的儿子下跪称臣,这让她直如百爪挠心,如何甘心。

因着霍氏的这份不甘心,宫中便渐生出些事端来,可惜无论霍氏如何挑拨离间,高祖对原配和嫡子始终是信任有加,不为谗言所动。

况且当时高祖皇帝身子每况愈下,已起了传位给太子自己做上皇之意,霍氏怕夜长梦多,便用了些铤而走险的法子。

先是太子偶感风寒,命御医诊了脉熬了汤药送进来,太子妃在床边侍疾,接过药碗来,先自已尝了一口,觉得有些烫,便搁在一边想等它再凉一些再喂给太子服用,哪知还没等汤药凉下来,太子妃就已经腹痛如绞,七孔出血,太医赶来救治时已是不及。

太子妃用自已一命救了太子一命。

后来一查验,竟是有人在太子的汤药中下毒,高祖震怒,下令将为太子诊脉的太医,熬药的宫人全部抓起来严查,没过几日,其中一个宫人便说是他投的毒,只为一次挨了太子责罚,怀恨在心,说完便咬舌自尽。虽然疑点甚多,却也无从再追查下去。

唯一的儿子险些被人毒害,卧病在床,孝顺贤惠和自己感情颇好的媳妇又无辜死去,丢下一双儿女,日日啼哭要娘,孝慈高皇后心痛不已,也病倒在床。

太子本因太子妃之死病情加重,见母亲也病倒了,只恨不得自已早日病愈,好去侍奉母疾。

可惜便是太子病愈后衣不解带殷勤侍疾,高祖皇帝也每日探顾,孝慈高皇后的病仍是一日重过一日,不到半个月,孝慈高皇后便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高祖皇帝心中早已生疑,暗中令人寻了民间的名医入宫给孝慈高皇后诊病,原来又是被人下了毒,此次虽中的是慢性毒药,不会一时三刻致人死命,但是孝慈高皇后中毒已深,便是华佗再世也无法妙手回春。

高祖皇帝毕竟是在乱世之中打出一片江山来的,早在太子险些中毒之时就担心某些人有不轨之心,别有图谋,至于其人是谁,只要一想太子之位一旦空出谁家获益最大便知。只是其时并无证据,太祖也只得下令暗中将霍大将军监视起来。

如今自已的结发之妻又中毒不治,高祖再不迟疑,先暗中宣霍将军入宫,将他软禁起来,再封锁了霍贵妃所居的重华宫。然后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药童,连其九族全都抓起来,打入天牢,声言若是查不出究竟是谁先毒害了太子妃再毒害孝慈高皇后,所有人全部族诛,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但若是有人认罪,其人腰斩,死罪不及其亲人,只处以流刑。

如此重刑之下,一位孙姓太医终于自首,说是收了霍贵妃二万两黄金,这才一念之差犯下大罪。

高祖立时将霍贵妃母子废为庶人,赐了霍氏一杯毒酒,其子幽禁岭南,终生不得回京。霍大将军也被安了个纵妹行凶、为祸宫闱,阴谋毒害储君的罪名赐死,其子皆被处以流刑。

高祖皇帝借机把那些开国功臣们都好好敲打了一番,传位给儿子,这才放心的驾崩了,和结发妻子合葬于定陵。

新即位的太宗皇帝一想起老娘没了,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老婆也没了,都是被毒药害的,便恨的咬牙切齿。大赦完天下之后第二道诏书便是严惩此类恶性投毒案件,尤其是宫中,一经发现,所有相关人犯一律诛九族,绝不宽赦。

太后不厌其烦的跟弘昌帝摆事实,讲道理。说要不是高祖皇帝动用重刑,如何能查得出向孝慈高皇后和太宗皇帝下毒手的人;若不是太宗皇帝即位后立下重典,又怎会到如今,传了五位帝王,无论太子王孙,后妃宫女,宫中再无一桩毒药惨案发生,便是民间的投毒案也大大减少。

可见对于此等恶毒行径,便是应该重重惩处方能以警后人。便是德妃不也是害怕此等重罪才不敢直接使毒害人吗?而是用了食物相克之法,虽然此次两味相克的食材不过是让人呕吐,但若起了这个坏心,下次用上让人毙命的食材呢?若要防患于未然,还是要从重惩处,以儆效尤。

弘昌帝只得下令停发德妃一年的俸禄,禁足半年,在章华宫里闭门思过,抄写一千遍《女德》和《女诫》。

太后对这个处罚结果自然是极不满意的,更让她气愤的是,卢珍这个阴谋陷害妃嫔的妒妇竟然仍是稳稳地坐在四妃的位子上,而她无辜被害的侄女儿裴嫊反倒被弘昌帝贬了两级,降为才人,可见这人的心也太偏的没边了。

裴嫊倒是对此毫不在意,她知道这是弘昌帝在太后逼迫下不得已罚了心爱的德妃,气儿不顺,要在她这儿找补回来。这样也好,弘昌帝对她如此态度,想必今后会令太后对她更加失望吧。

太后确实很失望,弘昌帝不仅贬了裴嫊的品级,明知她卧病在床,却一次也没去看过她,问也没问一句,倒是有一次无意中路过裴嫊的扶兰院,说了句:“这小裴氏不是已经降为才人了吗,怎么还在这按制当三品婕妤所居的宫院中居住?”

长喜忙解释道是因为裴才人一直病着,裴昭仪体恤她,便命她病好后再迁到晴光阁去。

弘昌帝冷笑一声,“既然病了这么久还没好,干脆迁到幽篁馆去好生养着吧。”

幽篁馆位于西苑内最偏僻的角落,若是西苑内的宫妃久病不愈,便会被迁到这里静养,免得过了病气给她人。弘昌帝一句话,裴嫊就这么被人抬到了幽篁馆。

好在她虽然降了品级俸禄,但裴太后和裴昭仪仍对她关照有加,底下的宫人们见她虽失了帝宠,但好歹还有两尊靠山罩着,其中一尊目下正代掌着六宫事务,也不敢克扣于她,一应饮食用度比之做婕妤时倒也没差多少。

此时她既不用挖空心思做些汤汤水水往永安宫跑,又不用绞尽脑汗去想争宠的法子,更不必担心弘昌帝会宠幸于她,心中全无负担,只一心一意窝在这幽篁馆里静养起来。

众人都以为裴嫊是因为功亏一篑,郁结于心,这才久病不愈,这宫里多的是这样失了帝宠后郁郁而终的宫妃,若是她惨遭如此打击,还能若无其事一般,那才叫不正常。

只有裴嫊自己知道自己此番的病全是那几筷子蟹肉闹的,她的体质极为畏寒怯冷,寒凉之物于她是大忌。虽然当日用的少,但她的身子已抵受不住,可惜她又滴酒不沾,否则当时热热的喝一杯新丰酒也不会病的这般厉害。

因怕过了病气,太后和裴昭仪只是遣人不时来探问,别的宫妃平素和她没什么交情,自也不会跑来看她,倒是郑才人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她,和她聊些书画游记,两人倒是越谈越是投机。

两人互相叙了年岁闺名,她二人乃是同年所生,裴嫊的生日是在三月里,比郑蕴秀长了大半年,郑蕴秀自此于于人后便喊她作姐姐,裴嫊却偏不喊她妹妹,倒喜欢以她的闺名阿秀呼之。

郑才人一向是不多谈宫中琐事的,但是有一回来看裴嫊时,却一脸凝重。

裴嫊一问才知道原来禁足于章华宫的德妃怀胎八月,忽然早产,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小皇子生下来便没了气儿。

德妃知道后,不顾自已正在月子里,哭的死去活来,抱着弘昌帝的胳膊直喊是有人使坏害了她母子。

弘昌帝令人查了半天,却没有查出半点异常之处来,太医只说德妃体质虚寒,这才会早产,本来产科之中十成中就有二成会早产,又有一成会产死胎,这些有时也都是天意,并非人力所为。

德妃不信这个结果,仍是不依不饶的哭喊,裴太后冷冷来了一句,“因果报应,循环不爽,说不得真是天意如此,不知德妃是否曾做了些有伤阴鹫的事,这才报应到了自已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