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我们两个招待得不尽心么,还是王府中有人得罪了你?!”斯琴的一对双胞胎侍女,荷叶与青莲也抢上前,像两只愤怒的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地质问。“你尽管把原因说出來,让郡主替你讨还公道!”
“不是,不是!郡主殿下误会了!”张松龄被问得好生尴尬,连忙出言否认。
“那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斯琴的脸色稍霁,却依旧不肯让开出门的道路,“难道是怕日本鬼子找上门來,我会把你给交出去?!”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口里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所以得抓紧时间返回去。”张松龄知道自己无意间又犯了人家的规矩,一边摇头,一边将手指向赵天龙,“不信你们问他!我來这里之前就跟他说过,帮你打发了白音,然后就马上离开!”
赵天龙心里头也不希望这么快就跟好朋友分别,所以先前一直抱着膀子在旁边偷偷看热闹。此刻见张松龄将皮球踢向了自己,耸了耸肩,不情不愿地帮腔,“他是跟我说过,要回口里那边去找他原來的老队伍。不过我听洪爷说,他原來的队伍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打残了,此刻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休整呢!所以呢,我觉得早走几天,晚走几天,其实沒啥关系!”
“你……!”张松龄沒想到入云龙居然重色轻友到了如此地步,直气得两眼冒火,“你当时还跟我说要一道去投军谋出身呢,还打算不打算去了?!”
答案是明摆着的。赵天龙红着脸,偷偷地看了一眼斯琴,有些惭愧地回应,“这不,这不事情有了变化了么?反正也是打小鬼子,在哪还不都一样?!我已经跟斯琴商量过了,等忙完了这几天,就上喇嘛沟去投奔洪,投奔游击队。相信王队长不会把我往门外撵!”
岂止不会往外撵,相信红胡子会倒拖着鞋子一直迎到山脚下來!张松龄早就猜到入云龙会做如此选择,心里偷偷地嘀咕。
入云龙本领高强,侠名远播,对黑石寨周围的地形地貌又了如指掌。红胡子得到他,简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而借助喇嘛沟游击队的名号,入云龙也可以降低许多与斯琴继续相处下去的阻力。毕竟斯琴身边那些宿老们反对二人在一起的主要理由之一就是入云龙的马贼身份。喇嘛沟游击队虽然是日本鬼子的眼中钉,却也算南方国民政府的人,无论如何都跟马贼扯不上关系。
只是如此一來,兄弟两个日后再相见恐怕就难了。即便还有机会,也难说彼此之间是朋友还是敌人。想到这一层,张松龄心里头未免有些黯然,轻轻叹了口气的,低声说道:“王队长是个豪杰,相信他那里肯定容得下你。但你自己也得多注意,毕竟军队里头规矩多,不像你原來一样,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那是!兄弟你放心,我自己心里头有准备!”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二十几天,入云龙却非常珍惜跟张松龄之间的这段友谊,也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斯琴刚才沒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在王府这里多住几天,好好招待你一下。毕竟前几天她都忙着应付其他客人,难免会有怠慢的地方。我们蒙古人如果连救命恩人都怠慢的话,就等同于往自家祖宗灵牌上泼脏水,早晚会遭到佛祖的惩罚!”
“我真的不知道有这规矩。我是看到那个王爷的特使已经走了,才……!”张松龄摆摆手,低声解释。
“我知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赵天龙迅速打断,“斯琴刚才也沒有怪你的意思。说真的,我很希望你留下來!你们那个蒋总统不像是个明主,不值得你替他卖命!老窝都被日本人给抄了,他现在连战书都沒敢下!“
“我不是替他一个人卖命!”张松龄登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反复抽了几十记耳光一般难受。丧城失地,屡战屡败,这些事情都可以解释。毕竟敌我实力相差悬殊,以往那些败仗输得虽然很难看,却也有情可原。但中央政府至今还沒跟日本人宣战这件事,却怎么洗都洗不出亮色來。从“七七事变”到现在,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年有余。若是从“九一八事变”开始算起,战争就已经进行了整整七个年头!
见张松龄好像有所动摇,入云龙继续趁热打铁,“你不也跟我说过么?你们老二十六路一直打得非常艰苦,却一直被老蒋当前窝的孩子看待,迟迟得不到补充。而他的那些嫡系部队,即便打得再烂,也始终被优先照顾,要人给人,要枪给枪!”
类似的牢骚,张松龄的确曾经跟入云龙发过。但抱怨归抱怨,他却从沒想过改换门庭。共产党的队伍里,同样有让他看不顺眼的地方。况且共产党的队伍一直是在敌后小打小闹,远不如在老二十六路军里头,面对面跟鬼子死磕快意。
“留下來,我让你做我的梅林。把整个右旗的队伍都交给你训练。等咱们翅膀硬了,就马上跟小鬼子翻脸!”还沒等他想清楚该怎么跟入云龙说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斯琴已经迫不及待,先向外看了看,然后大声提议。
“这----!”张松龄不知道怎样拒绝才能避免更多的误会,皱着眉头沉吟。
与小王爷白音,镇国公保力格等人一样,斯琴麾下也有一伙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私兵。规模大约在一百人上下,个个都是精壮小伙。只是训练得很不得法,所以战斗力非常一般。如果按照老二十六路特务团培养新兵的模式重新锻造一番的话,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可以让这支队伍脱胎换骨。
但凭着乌旗叶特右旗的百十名骑兵,很难在草原上翻起什么浪花來。况且张松龄也不认为自己能掌控得住斯琴的私兵。毕竟斯琴麾下还有很多老人在盯着这支队伍,而自己又是远道而來的汉家伢子,连一句蒙古话都不会说。
“如果你留下來,我就把荷叶嫁给你!”见张松龄始终不肯给自己一句爽快话,斯琴毅然决定投入更多的筹码,“如果你想把她们姐俩都要了,我也可以考虑。只要你肯留下來帮我!”
“郡主----”双胞胎姐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拖着长长地抗议声逃出屋外。却不肯跑得太远,躲在院子里的一块太湖石后,探头探脑地看张松龄的反应。
“郡主殿下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张松龄窘得满头大汗,一边摆手,一边努力解释,“我,我不留下,还有其他原因。毕竟我是老二十六路特务团出來的,不能辜负了老二十六路的培养之恩!”
“可老二十六路已经打散架了。你回去之后,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连口气都沒等喘匀,又被老蒋赶到阵地上去做炮灰!”急于将好朋友留下,入云龙有些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