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站起身来,道:“我有事要忙,就不陪娘和大嫂说话了,红月的婚事,你们还是先问问许嘉致的意思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陆珩有点抑郁地回到望月居。
夜里,夜风微凉,望月居的屋里点着油灯,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火苗在凉风中轻轻颤动,陆珩盘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正埋头看书。
黄藤端着洗脚水过来,顺道伸手将窗户关上。
陆珩把脚放进洗脚盆里,摸了摸下巴道:“黄藤,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很老了?”
“您哪里老了?”黄藤一面给陆珩搓脚,一面忍不住笑,“您才二十又二,还年轻得很呢,就是大少爷都没您年轻呢。”
“那她怎么说我老?”陆珩自言自语道。
“谁啊?”黄藤不解,见陆珩不理他,自顾自道:“男子三十而立,您就是三十了也不老啊,等您三十岁了,还可以娶一个十五岁的美娇娘呢!”
陆珩:“……”
黄藤平日里话不多,但却是个机敏的,陆珩就和他闲聊起来,问道:“你说一个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她还总是不想嫁人,到底怎么想的?”
“您是在担心四姑娘吧?”满府上下,都知道陆相时不想嫁人,而陆珩素来疼陆相时,担心也实属正常,“依奴才看,四姑娘应当是有心上人了。”
啾——
不知从哪处射来一支伤心小箭。
“有心上人了?”陆珩沉眉,那眼神阴测测的,看得黄藤心里发毛,他连连摆手道:“奴才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奴才就是猜的。”
陆珩收回目光,继续看书,然而,老半天过去,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其实,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黄藤说的不无可能。
陆相时自幼听话懂事,甚少让人操心什么,她又惯会做人,行事很有分寸,极会讨人喜欢,府里的长辈都疼她,所以她得到了极大限度的自由,出府都比别人容易许多。
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她若真的在外面见了什么人,和谁有了交情,他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陆珩有点心烦意乱。
他忽然想起许嘉致,他见过那个年轻人,十九岁年纪,去年进的翰林院,十八岁入翰林院的不多,他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许若兰就是出了名的美人,他的样貌自然也不差。
若是站在人群中,也很显眼。
是的,许嘉致和陆相时是见过的,许嘉致那么优秀惹眼,陆相时若是对他有了心思……
她若是对许嘉致有心思……倒也不奇怪。
黄藤给他洗完了脚,陆珩却忽然不想睡觉了,他穿好鞋,黄藤问道:“十三爷,您这刚洗完脚呢,要出去啊?”
陆珩“嗯”了声,让黄杞跟上,出府后,直奔翰林院。
许嘉致既然是翰林院的庶吉士,翰林院自然有他所有的档案,陆珩乃是刑部侍郎,正三品官员,想查一个庶吉士的档案,跟翰林院学士打声招呼便会有人主动将档案送到他的手里。
夜深露重,他坐在翰林院的大厅里翻开许嘉致的档案,档案里有他一路参加科考的所有文章,还有他在翰林院的所有成绩,以及他的身家背景。
陆珩看档案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看完了许嘉致的所有在档记录。
他放下档案,也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许嘉致的确才华横溢,他至今尚未娶妻,但有没有通房这种事档案里不会记载,就档案里的所有记录来看,许嘉致的确是个才华与品行俱佳的人,若为夫婿,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陆珩合上档案,交给旁边的主事。
他起身往外走,看见上课的地方还亮着油灯,觉得奇怪,便径直走了过去,黄杞推开门,陆珩走进去,坐在油灯下看书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来。
见是陆珩,他立刻站起来,恭敬地朝陆珩拱手行礼。
“十三叔。”那男子道。
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枚墨绿色的虎纹玉佩,头发用玉冠竖起,显得格外精神,便是太子太保许福鞍的嫡孙,许嘉致。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陆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