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谨瑜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孩子,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他是韩先生的徒弟,应该也不是坏人啊!”
听了这话,阿宇反倒是着急起来,撅起了嘴巴:“爷爷,你还记得在我们家的时候,当时我睡着了,您把我扔在后院的事情吧?”
刘谨瑜尴尬一笑,嗔怪地摸摸他的头:“这你小子又在胡说,谁把你扔到后院了?我当时和你韩爷爷去前院有事,所以就安排他的徒弟玉成照顾你。”
阿宇的眼睛眨巴几下,他突然对着刘谨瑜的耳朵小声说道:“爷爷,我告诉你件事情哦,那天晚上你们都走了,后来我就不知不觉醒过来了,然后就看到那个玉成从门口进来。”
“什么?他没有在房间陪着你吗?”刘谨瑜突然大惊。
阿宇歪着头,肯定地说道:“当时我看屋里没人,所以非常害怕,就眯着眼睛偷偷看,后来发现他走到了床边,对着我瞪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在我旁边睡下了。后来我就偷偷转头望去。发现他睁着眼睛在看天花板,压根就没有睡觉。想起我娘死在他们的手中,心里气愤就开始打他,然后你们就赶来了。”
如果按照阿宇的说法,那晚玉成出了房屋,他出去做什么?似乎有些奇怪!看到爷爷沉默不语,阿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凑到他的耳边说:“爷爷,我们来到北京后,有一天你们出去办事,又让那个玉成看着我,本来我在屋里玩呢,过了一会儿听到外边有动静,所以透过房门空隙看,发现他背对着我好像在和什么人讲话,我慌忙推门出去,发现客厅里只有他自己。当时我挺纳闷,问他跟谁说话?可他的态度却一点儿都不好,说自己是在自言自语,并且还狠狠瞪了我一眼,说如果我乱说话就掐死我。说话那么凶,为了报复他,所以我趁他睡觉的工夫,就用牙咬住了他的手指。”
哦,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刘谨瑜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听孙子的描述玉成似乎有些反常,想起近段时间以来的种种被动,刘谨瑜的心突然往下沉。之后,他便俯在阿宇的耳边小声说道:“孩子,如果我们再要出去的时候,你就帮爷爷好好看着玉成,万一他有什么动静就留心记下来,回家后悄悄告诉我。”刚刚嘱咐完阿宇,便听到了韩方的敲门声,于是两人相约而去,没想到那竟成了和爷爷的永别。此时阿宇哭得愈加伤心了。
韩方走后没多久,阿宇便看到玉成出去了,于是他也悄悄跟了过去。只见玉成一路跟着爷爷他们来到了大茶社,然后又看到林姐姐进去了,再到后来他们绕到了后院,玉成自始至终都跟着。阿宇远远瞅着,看了个一清二楚。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玉成从后院出来了,他徘徊在大茶社附近,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一个人在街上游逛了很久。阿宇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自个先回了家。可巧得很,刚刚回到家便看到有两个人等在门口。
“孩子,韩先生在吗?”看到阿宇进了房,老头在旁边焦急地问道。
阿宇抬头,反问:“你是谁啊?”
“哦,我是韩先生多年的老友,就喊我老于吧。”这老头挺有意思,这么大年纪让阿宇喊他老于。阿宇一本正经地说:“老于,我刚刚偷偷跟着出去看了,韩爷爷和我爷爷都去了一个茶馆,后来到了后院就不见了。”
“啊,去了地下赌场!”旁边有人惊呼。说话的这人是谁啊?原来是杨振翼的儿子杨杰。要说这老于的医术还真行,杨杰喝了他新研究出的药方子,身上的病竟然好了许多,不但如此,以前的好多事情都能记起来了,脑袋也清楚了许多。此时听到茶社后院,杨杰顿时反应过来。
老于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老朋友应该是去查案了,但奇怪的是阿宇怎么会跟了去?问了前因后果后,老于立即意识到坏事了,徒弟偷偷跟着老师,估计这玉成没安什么好心。容不得多想,老于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他带着阿宇和杨杰去警察局找到了秋坤元,然后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秋坤元一听说寻宝密使有了麻烦,二话没说,立即带领警察局的弟兄们把大茶社暗暗监视起来,后来到了大茶社后院,听到枪声响起,这才带人冲进来,救下了危难中的韩方。
什么,玉成跟踪自己?听到这里,韩方顿时惊得不轻,但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物赵木,也就是鑫源拍卖行的老板,他是多起杀人事件的主谋,绝对不能让他给跑了。
韩方大体向秋坤元说明了情况,秋坤元会意,留下大部分人在地下赌场继续搜索,将所有地下赌场的人都带回到警署,暂时看押起来。剩下的人又秋坤元和韩方出了大茶社,绕到了不远处的鑫源拍卖行。
走到近前,发现大门紧闭,秋坤元示意手下撞门,可此时大门却“吱呀呀”打开了,屋里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赵木。只见他手上提着个大皮箱,正准备开溜。看被人堵在了门口,赵木的手提箱应声而落,从里边掉落出大把的银元和纸币。
“怎么,赵老板想溜?你在中国犯下的命案怎么办啊?那些死去的冤魂向谁去要说法啊?”韩方步步紧逼。
赵木肥硕的身体微颤,嘴上也结巴起来:“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韩方从鼻翼里“哼”出一声:“好吧,我或许应该称呼你另外一个名字,铃木先生。”
“啊,你,你都知道了?”赵木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他一下子跌倒在旁边的椅子上。韩方正想揪起这丧心病狂的家伙揍他一拳的时候,却听到二楼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他和秋坤元对望一眼,然后朝上指指,秋坤元会意,带着三名警员悄悄上楼,不一会儿就从搂上带下来一个人,竟然是韩方的徒弟玉成。
看到师傅来了,玉成“扑腾”一声跪倒在地,跪爬着到了师傅近前,先是猛抽自己的嘴巴子,又紧紧抱住了韩方的大腿,将前因后果述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借宿刘宅的那个夜晚,玉成被韩方留下照应睡着的阿宇。实在是太累了,玉成倒头就睡,可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处多了一抹冰冷之物,他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床前站着个黑衣人。
玉成胆子本来就小,当时被吓得不轻,后来在黑衣人的示意下,他们缓缓出了屋子。来到院外后,黑衣人褪去了脸上的口罩,玉成差点就呼出声来,原来他是被刘谨瑜识破身份的假赵妈。
当时玉成大骇,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假赵妈却用男人的声音对玉成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将韩方的一举一动及时禀告给我,如果不配合,我会让你像刘忠那样死去。”当时玉成实在是吓坏了,无奈之下只得应承下来。也正是因为玉成,所以山崎等人对韩方的行动了如指掌。
不过,毕竟玉成跟了韩方三年,他对师傅还是有感情的,因在最后良心发现这才救了韩方。原来,眼看着师傅进了地下赌场,玉成接下来的任务是及时到鑫源拍卖行报信。可他突然有些犹豫不决,一直在大街上徘徊了许久,良心做了诸般挣扎后,这才走了进去。
当赵木知道韩方等人入了地下赌场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怪不得白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赵木先将玉成绑到了二楼的柱子上,自己下了秘道想去看个究竟。刚刚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赵木发现了异样,他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眼睛一瞥,突然看到另外一个废弃的出口有件白色衣服,他心里一惊,缓缓向里边走去,在最里边发现了已经死亡多时的服务小姐。
果然是出事了!赵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但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有贸然到赌博大厅查看,而是在外边仔细听了听动静。恰在此时听到了枪声,赵木感觉事情要暴露,他毫不犹豫便返了回来,收拾了贵重物品准备逃走,没想到却被韩方堵在门口。
“师傅,您打死我吧,我对不起您,我不是人,不是人!”玉成悲愤交加,使劲抽自己的嘴巴子。
韩方弯腰扶起了他,重重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玉成是内鬼,但他也是遭人胁迫,又能如何?怨只怨这些千刀万剐的恶人!
山崎死了,赵木也逃不过正义的制裁,屈死的刘忠、杨振翼以及小太监李元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但是,杨振翼的尸身去了哪里?这似乎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当秋坤元将赵木带走后,杨杰和老于围了过来,看到满脸悲伤的韩方以及哭成泪人的阿宇,他们连连叹气,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若是早些来,或许刘老爷子能活下来。林筝姑娘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自从师傅将自己扶起来后,玉成一直不敢抬头看韩方的眼睛,他的眼睑低垂着,身体还在瑟瑟发抖,或许是觉着愧对师傅,玉成一直在哭。
韩方叹口气,他轻轻抚弄下阿宇的头发,又走到玉成身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这孩子怪可怜的,以后他就跟着我们了,你一定好好待他,就当自己的亲兄弟看待。”
看到师傅如此说,玉成更是羞愧交加,他猛地搂过阿宇痛哭起来,嘴里嘟囔着:“都是我害了你们,都怪我,你打我吧,你咬我吧,只要你们能解气,怎么着都行……”不过,此时的阿宇除了哭已经什么都不会了,爷爷走了,似乎天也塌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缓不过神来。
杨杰到了韩方近前,他突然弯腰拜了下去,真诚地说道:“多谢先生再造之恩,以后我定然重新做人,重振杨家的产业,以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韩方左右瞅瞅,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着大家轻声道:“这里还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去杨宅,那里清净。”
“杨宅?”老于和杨杰错愕不已,尤其是杨杰,脸上竟然现出了惊慌之色。
韩方却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举步朝前走去。大家心中虽有万分疑惑,但还是跟随而至。
一行人很快就乘车到了杨宅,韩方付过车钱后缓缓站立起来,抬头望去,只见杨宅的大门紧闭,周围一片萧条。
韩方示意玉成前去叩门,可他的手刚刚举起,却听到了“吱呀呀”的开门声,这时突然从里边冒出个脑袋,脸上涂抹得花里胡哨,正傻呵呵地看着玉成。少顷,眼神里放出了一抹光亮,哑着嗓子喊道:“儿子,儿子,我的儿子……”玉成被惊吓得退了数步,韩方因为上次来过,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径直进了院子。
地上飘散着许多枯枝败叶,风儿肆意吹来,片片树叶如一个个跳跃的幽灵飘荡在空荡荡的宅院里。除了这个疯婆子,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二夫人和管家去哪里了?
不过,此时杨杰的表现最不正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来回晃动的房门,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老于连忙握住了他的手腕,杨杰才慢慢镇定下来。
“你们来了。”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回头,却发现是赵管家。
不过,赵存的眼睛像是碰见鬼似的,盯着杨杰看个不停。两人呆望片刻,还是杨杰率先走上前去,声音艰涩地说道:“赵管家,是我害死的爹,你是被逼的,我不是人,我他妈的当时鬼迷心窍了,我真不是人!”
听完这话,赵存突然老泪纵横,摸着心口窝顿足捶胸起来:“老爷,苍天有眼啊,您的儿子杨杰回来了!”之后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感情宣泄得差不多了,赵存拉着杨杰到了正厅,韩方等人也一同前往。大厅里早已不见了昔日的奢华,空荡荡的大厅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赵存尴尬一笑:“搬走了,都被搬走了。啥也没剩下。”说话的工夫,赵存出去找了几个蒲团过来,这原本是府里丫头烧火坐着用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一字排开摆在客厅中间,韩方等人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