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距离沈家不远也不近。
安妮乘坐马车,花费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抵达。
“三娘,你、你怎么回来了?”
安妮付了车钱,还没进门,正好就碰到了安外公。
安外公有一子一女,也不知是他杀了一辈子的牲口造了杀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唯一的儿子一出生就身体孱弱。
勉强活到了十五岁,还不等成亲,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
经历了丧子之痛,家里的香火几近断绝。
安外公生了一场大病,幸而他身体康健,在病床上熬了两个多月,竟又挺了过来。
当然,这或许也跟安母的劝慰有关。
她哭着对安外公说,“爹,弟弟没了,还有我。我生了三子一女,除了大郎,其他的两个儿子,您随便选。选中了,就过继给咱家,总不至于让家里断了香火!”
虽然外孙到底不如亲孙子,可聊胜于无啊。
安外公得到女儿女婿的许诺,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他子嗣不丰,可家产颇为殷实,索性就在女婿家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挑了年龄最小的安四郎过继给自家。
虽说过继,却也不是真的让孩子远离父母。
安外公到底是安母的亲爹,他做不出让闺女母子分离的事。
他只要家里的香火不断,将来自己死的时候,有个后人摔盆起灵就好。
所以,安外公虽然过继了安四郎,但对其他的外孙也非常好。
比如安大郎,就是安外公花钱、托关系塞进府城衙门当差。
还有安三娘,虽然是个女子,却也是安家门里唯一的女娃儿,安外公非常疼爱。
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安外公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给她添置了嫁妆。
这会儿看到“安三娘”回来,安外公忍不住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外孙女身边,不禁有些纳闷,“不是说沈秀才出门访友了吗,你不在家伺候公婆,跑回娘家作甚?”
这都快傍晚了,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一个妇道人家,乱跑什么?
“外祖父,有件事,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安妮知道安外公看着粗狂,其实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
想想也是,安外公并不是本地人,早年的时候,家里发洪水,他一个人逃难逃到了府城。
一个要啥没啥的难民,硬是凭着一把杀猪刀,在府城闯荡出了一小块儿天地。
娶妻生子、买房置地,短短二三十年的时间,安外公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杀猪匠,普通小老百姓眼中的富户。
若非独子早亡,安外公绝对称得上人生赢家。
即便如此,了解安外公来历的人,对于他,也是赞不绝口——能耐人,这位可是真正的能耐人啊。
这些年,安四郎渐渐长大,安外公就把杀猪那一摊儿都交给了他,自己则悠闲的做起了老家翁。
他虽不再杀猪赚钱,状似吃起了闲饭,可也没人慢待他。因为他名气大,杀猪技术好,就算“退隐”了,也有贵人慕名来请他上门干活儿。
而这些贵人里,府尊大人,无疑是最尊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