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些,周爱国最有发言权,他一反往日的老实、木讷,激动的说道:“爸爸是七级工,是仅次于师爷的高级技工,所以才能享受高干待遇。”
所以才能分到这三室一厅的大房子!
父亲取得的这些,跟奶奶、大伯、三叔都没有半分钱关系,全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啥?你已经是七级工了?”
梁老太非但没有任何被道破小算计的心虚,反而直接怒了,“七级工,少说一个月也要一百块钱的工资吧?你都挣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跟爱康他们要生活费?你知不知道你哥和你弟现在还在老家种地?”
“哼,我爸挣再多,也是我爸自己的本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周爱敏撅着嘴,不屑的说道,“难道因为我爸能赚钱,就活该救济别人,给别人养孩子吗?”
我穷我有理什么的,最恶心人了!
“爱敏!”
安妮低声训斥了一声,回怼梁老太可以,但一定要注意语气措辞,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被梁老太抓住把柄。
果然,周爱敏刚说完这话,梁老太就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熟门熟路的往地上一坐,双手拍打大腿,开始嚎了起来——
“老天爷啊,我不活了,我十四岁嫁进你们老周家的门,生了六个孩子,最后活下来四个,男人又死的早,我一人累死累活的把孩子拉扯大,给他们娶妻生子,还给他们照看孩子,临老临老,还被个孙女挤兑啊。”
“啊啊啊,老头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这些不孝子孙吧。”
“周二勇,你个不孝子,居然让个死丫头来挤兑你亲妈,还敢‘哼’我?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
“周二勇,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啊……”
梁老太一通哭嚎,却忽然发现,四周依然静悄悄的。
除了安妮一家七口,就只有她和周爱康祖孙两个,一个跑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没有观众,她的哭闹还有什么用!
梁老太的哭嚎声越来越小,滴溜乱转的目光扫到紧闭的大门时,这才发现了问题:这是楼房啊,不是以前的平房,一层楼就两个住户。
就算她叫破喉咙,把整个楼洞的人都喊出来,也不过才十二户人。
而且这栋宿舍楼是新楼,还有一些住户没有搬进来。
梁老太刚才上楼的时候,就看到楼下有一户还锁着大门哩。
发现了问题,那就要解决。
梁老太可不是个肯轻易认输的人。
她利索的爬起来,打开房门就往下走,一边走还一边嚎,“大家快来看看吧,看看周二勇这个不孝子——”
周爱康怕奶奶出事,更怕被叔叔和堂弟们押着写欠条,赶忙追了出去。
“爸,我、我是不是惹祸了?”
周爱敏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亲奶奶的无耻和偏心程度,心里惴惴不安,嗫嚅的对安妮说道。
安妮笑了,轻声对她说,“没有,你就是不说,你奶也会想办法的闹一场。不过,这次的事,你们要接受教训。”
安妮正好趁机跟妻子和儿女们统一一下思想,并且告诉他们一些“技巧”。
她看了眼徐春妮和其它几个孩子,轻声道,“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对长辈,该有的礼貌和尊敬还是要有的。奶奶是你们的长辈,她说的话,有道理你们就听,没道理也不要反驳,权当没听到就好了。”
周爱敏忽然明白了,眼睛biubiu的泛着光,“爸,我知道了,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徐春妮也不傻,刚才她一直没有出声,却将一切都看在了眼底。
她现在非常确定,丈夫或许不会对婆婆绝情断义,但也不会再任由她摆布。
只要丈夫不愚孝,不再没有原则的提携、帮助老家的兄弟,徐春妮也愿意跟丈夫一起,好好“孝顺”梁老太。
“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儿子不孝顺,孙女更是敢骂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让我死了吧!”
梁老太坐在机械厂职工宿舍门口,双手拍着大腿,抑扬顿挫的哭嚎着。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冲着梁老太指指点点。
安妮小跑着追了上来,走到近前,呼哧带喘的,她顾不得喘匀了气,直接挤开人群,伸手就要去拉梁老太,“妈,妈,您又怎么了?有话,咱们回家说。”
啪!
梁老太抬手就把安妮的胳膊拍开,看她麻利的动作,显是平常没有少打儿子。
周围的人原本还觉得这老太太挺可怜,但看她这般利索,不禁眉头微蹙:这老太太,并不像她哭诉的那般“可怜”啊。
“我才不回去,有话咱们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
楼上连个观众都没有,她闹得再厉害也没用,她才不回去呢。
“唉,妈,我就是机械厂的普通职工,实在没有门路给侄子找个正式工的工作啊。就是我家爱国,现在也只是厂里的临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