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姝色无双 五叶昙 3580 字 1个月前

谢院史带了田院判,以及太医院的另外两名资深太医,周太医和刘太医,当着原苓以及另外一位专职照顾敏妃娘娘的女医官的面,将怡芳宫查了个底朝天,宫里所有的边边角角以及怡芳宫所有用品的用料,包括一些常人再不会在意的细节, 包括敏妃娘娘衣服的夹层, 香炉, 水杯等物的里层和用料等等, 都查了个遍。

这一查,还的确查出了一些异样。

因此案事关陛下子嗣, 还是陛下甚至朝堂都心心念念盼着的子嗣, 竟是突然被害, 虽是后宫之事, 但景元帝十分震怒,因此并未将此案全权交给后宫之主华皇后处理, 而是亲自审理此案, 而庄太后, 华皇后还有向贵妃则在旁一起旁听协理。

因这些日子静姝常常去梁敏妃宫中说话,梁敏妃出事的那日上午更是在怡芳宫逗留了半个多时辰,颇有点嫌疑,因此谢院使禀报景元帝情况时,景元帝特地召了静姝来殿中旁听,亦或者是待审也不一定。

谢院史想到搜到的东西,想到那近二十年前的旧案,实在是忍不住的冷汗涔涔。

他对着面无表情的景元帝带了些沉痛回禀道:“敏妃娘娘早产以及胎儿的亡故的确并非意外,而是因为受了药物的长期刺激和伤害。”

众人一听,面上表情不一,但无一不带着震惊。

景元帝脸上铁青,眼神如冰的看了一眼被押在侧的原苓和怡芳宫一众宫人,然后对着谢院史森然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受了什么药物刺激?为何这中间竟无人发现问题?!还是你的意思是说是原医官的医案有问题?”

谢院史额上滴汗,苍老的声音带着些颤音道:“不,陛下,原医官的医案应无问题。”

“下臣在敏妃娘娘有孕初时一直负责敏妃娘娘的脉案,敏妃娘娘体质偏寒,元阳不足,又阴阳两虚,胎儿当时极不稳定。下臣,下臣医术有限,当时觉得以敏妃娘娘的情况,胎儿怕是很难保住,即使勉强保住,生下来也怕是个体弱多病的,不一定养得住。”

“但两个月前下臣给敏妃娘娘诊断,却发现娘娘身体大为好转,胎儿也十分健壮。下臣十分惊异,特地询问过原医官,原医官并未藏私,将她的医案,每段时间根据娘娘身体所作的配药方子都给下臣看了,原医官的配药手法十分高明,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十分冒险,但那些方子对改善敏妃娘娘的情况的确非常有效……”

这絮絮叨叨的只似在给原苓开脱,却始终没有回答景元帝最关键的问题。

景元帝沉着脸按捺着,华皇后也沉默着,十分沉得住气,庄太后却是不耐烦了,她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院史终道:“原医官的配药十分冒险,只是其中有些药物绝非普通孕妇可以随便使用,像红花,当归,乳香,蒲黄等,这些虽能调理敏妃娘娘的寒性体质和胎儿的先天虚弱,却只要用量稍一不慎,就可能引致气血涌动,造成滑胎小产,但因原医官医术精湛,能根据敏妃娘娘的身体将用料控制十分精准,这才让敏妃娘娘的情况稳定下来,母体身子和胎儿状况都日渐好转。”

“只是,只是万万没想到,刚刚在敏妃娘娘的寝殿中,田院判竟然搜查到了……

在敏妃娘娘随身佩戴的白玉璎珞挂件中发现了蚀心莲香……”

一听到蚀心莲香这四个字,其他人便也罢了,可是景元帝,庄太后还有华皇后的脸色却全部陡地变了。

蚀心莲香,说是香,其实并无丝毫香味,是用极其珍惜罕有的蚀心莲配了其他药物用特殊手法熬制的。

蚀心莲,产自北地沙漠,可极热亦可极寒,它本身并不是□□,用的好了,甚至是大补之物,因为它可以将各种药材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可是经过特殊手法熬制的蚀心莲香却常常是个催命香。对于身体本身有病之人,常浸染于蚀心莲香中,身体的状况也会不知不觉恶化,及至虚弱而亡。且因它无色无味,有时候死了,都还只当是自己病情恶化死的。

这个东西一直都是插在景元帝和庄太后心上的一根刺,将近二十年,再没有人提起过,却不代表他们会忘。

当年景元帝的嫡次子姜珣便是中了蚀心莲香的毒慢慢身亡的。姜珣自幼身体就不怎么好,入了京中,更是越来越体弱,初时还只当是京中水土不服,及至病死之后追查,才在其寝殿发现了蚀心莲香。

蚀心莲产于北地沙漠,因极其罕有,拿来配药又十分好用,因此在前朝一直都是由前朝皇室管控,也就是只有前朝皇室才有那种东西。

因此,当年虽然追查到最后,线索都断了,但景元帝却是把这笔账记到了前朝皇室身上,新仇旧恨,景元帝简直就是恨毒了前朝皇室。

没有想到,时隔近二十年,这蚀心莲香竟然又再次出现,夺了景元帝最后子嗣的希望。景元帝如何能不色变和震怒?

那谢院使最后道:“原医官的方子原本无错,只是其中用了许多孕妇忌用之物,只是控制的巧妙,这才发挥了奇效,可是这种情况下,若是敏妃娘娘日日佩戴藏了蚀心莲香的首饰,却全部都会变成催命符……更何况,就算没有那些方子,孕妇体虚,也是断断不可长期接触蚀心莲香的,否则,必有滑胎或者令腹中胎儿消弱直至胎亡之风险。”

“蚀心莲香,蚀心莲香……”

景元帝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两句,然后把冰冷得能掉渣子的目光转向田院判。

田院判立即磕头道:“陛下,的确是蚀心莲香,虽然蚀心莲珍贵罕有,蚀心莲香更非常人可知其炼制手法,下臣也只在前朝后宫偶见过一两次,但绝对不会认错。”

景元帝瞳孔收缩,只看得田院判心头直紧,也是他经历甚多,这才在这个目光下只冷汗直冒而没有失态。

景元帝捏着龙椅扶手上的手青筋暴露,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华皇后道:“梓童,后面就由你来问吧。”

后宫之事本就是皇后之职,景元帝愿意此时把后面的事交给皇后处理既是理所当然,又是对皇后的信任,皇后自是行礼应诺。

皇后召了敏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芝纹上前,道:“敏妃身边的事一直都是你打理,你可知你们娘娘这白玉璎珞是从何处得来?平日里又有些什么人经手?”

芝纹此时早已面色煞白,她是敏妃娘娘身边得力的大宫女,平时素来算是镇定,此时也是吓得牙齿打颤,更何况自敏妃出事以来,她们这些随侍宫女就战战兢兢,片刻也不得安心歇息,精神状况极差。

她磕头禀道:“回,回皇后娘娘话,敏妃娘娘的这白玉璎珞,是……是肃郡王妃前些日子送的。那些日子,敏妃娘娘不知为何,有些梦魇之症,肃郡王妃听说了,就从自己身上摘下了这白玉璎珞,道是曾经在蜀地时一位大师所赠,可镇魂养神,娘娘正有身孕,可能正是虚弱之时,戴这白玉璎珞最是合适。”

“说来,说来也是奇怪,娘娘自戴了这璎珞之后,精神上真的是好上了许多,再无这梦魇之症,所以极是喜欢这白玉璎珞,因此时常都佩戴着。那日……那日……”

说到这里,芝纹已是满面泪水,几乎说不下去。

而一旁的田院判就点头插言道:“的确如此,初初接触那蚀心莲香的确有安神之用,不过这却不是真正的安神,实际是在掏空接触者的身体,令其渐渐麻痹,然后从内里衰败而亡。”

芝纹听到此话就是全身一抖,她猛地转头看向静姝,然后带着痛恨和痛苦哽咽道:“出事那日,娘娘便也是佩戴着此物,不曾想,不曾想……这不是什么镇魂养神的佛化之物,竟是谋害了娘娘和小主子的邪物!”

她说完就转头对着景元帝,庄太后还有华皇后一个劲磕头道:“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请你们为我们家主子作主!”

华皇后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静姝,却也没有直接质问静姝,只转了眼继续问芝纹道:“这白玉璎珞,平日里,都有谁有机会接触到?”

芝纹摇头,道:“皇后娘娘,这白玉璎珞是我们娘娘的心爱之物,平日里娘娘都是贴身佩戴着的,只更衣沐浴时才会由奴婢或者芝纱帮娘娘取了放在首饰盒中,并无她人能随意接触到。”

“求皇后娘娘明鉴,奴婢自幼就入了宫中,娘娘入宫之后就一直服侍敏妃娘娘,而芝纱更是自小就服侍娘娘,情分深厚,我们在宫中与外界从无甚接触,如何能得到这种罕见的前朝宫廷秘藏之物?”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颤抖着落泪道,“是肃郡王妃,一定是肃郡王妃,奴婢听说肃郡王妃的父亲是前朝遗孤,大伯母还是前朝公主,一定是肃郡王妃勾结前朝余孽,害了我们娘娘!不是她,谁能有机会弄到前朝后宫里才能有的这种毒物!求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为我们娘娘报仇!”

华皇后皱眉,既没有打断她,也没有依了她的话去审问静姝,而是转身向景元帝和庄太后各行了一礼,然后沉声道:“陛下,母后,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到前朝余孽,更牵扯到肃郡王妃,此时肃郡王正在边境领兵作战,此事已不再是后宫之事,更涉及到朝堂之争,臣妾不敢擅专,还是请陛下来审理比较妥当。”

景元帝深深看了自己的皇后一眼,然后把目光调向静姝,终于出声问道:“既然此物是你送予敏妃,容氏你可有什么话说?”

又道,“容氏,你可要想清楚了说话,欺君之罪,也是死罪。朕不妨告诉你,就在前几日,朕已经收到密报,说是有前朝余孽曾私下和你父亲接触过。”

静姝起身,走到了堂前,向着景元帝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然后道:“陛下,能让侄媳问上这几位太医和敏妃娘娘的宫女几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