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娘低声道:“婢妾知晓了。”
柏香满脸的同情:“姨娘,恕奴婢多嘴,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娘子怎地就……?”
雪姨娘的眼睛眨了眨,停止流泪,借着喝汤,将眼睛垂下去,低声道:“她年幼不懂事,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也是有的。”又咬着牙齿道:“这个不争气的,让她好生饿上两顿就知道厉害了。”
看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杜夫人和金珠有事情瞒着自己,雪姨娘这里也有事瞒着自己,柏香敏锐地感觉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仿佛杜夫人不再如同从前那样相信她了似的。因为最近她竟然没听到关于蒋长忠的半点消息,几次有意同杜夫人提起蒋长忠来,杜夫人竟然都没接她的话,这实在不正常。柏香默默坐了片刻,只好起身告辞。
雪姨娘忙放下手里的汤匙,送她到门口。目送着柏香的背影,雪姨娘轻轻蹙起眉头来,原来这件事柏香也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态度。
自从知道老夫人有意将蒋云清嫁给汾王府的傻王孙之后,蒋云清就日日以泪洗面,却也不见老夫人有半点心软,还派人来严加申饬。蒋重则不露面,更谈不上表态,她是从杜夫人身边出来的,杜夫人就是她的依靠,她心疼女儿,自然只有去求杜夫人。
杜夫人先前不肯帮她,叹息着说做不得主,让她都听老夫人和蒋重的安排,看她哭得实在凄惨,杜夫人方淡淡地道:“如果只是小打小闹,劝她别闹了,反正下次也还会这样,因为人家都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国公爷知道什么?还不是人家和他说谁不错,堪为良配,他就信了的,虎毒不食子,谁会想得到?我要早知道,早早就把她的亲事定了。你晓得的,从前我和你提过的那家人……算了,这话不提了。以后我这里你还是少来吧。”这话直指老夫人,全都是老夫人做的主。要不是老夫人,蒋云清的亲事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蒋重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才怪!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祖母和父亲。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次不被卖,下次还是会被卖。不如一次性让老夫人看个够,吓怕了,下次再要卖之前就会好生掂量掂量,是不是真的要逼死这个孙女。所以蒋云清的病才会越来越重。
“现在家里这情况,禁不住闹腾了。”这是杜夫人的话。既然如此,她就拿命豁出去,谁敢逼她,她就死给谁看。雪姨娘喝着鸽子汤,狠狠扯着鸽子腿,要毁了蒋云清换他一家老小的前程是不是?要挖她的心肝是不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个贱妾要什么脸面?国公府却是丢不起这个脸,且看谁怕谁。
雪姨娘刚刚下定决心,一个小丫鬟咋呼呼地跑过来:“不好了,娘子晕过去了。”雪姨娘把碗一扔就要往外头去,想了想又折身从柜子里摸了一壶酒出来,闭着眼睛喝光了,借着酒意大步朝老夫人的房里奔去。
红儿小心地引着牡丹往前:“少夫人小心些,这里有青苔,当心滑跤。”
她什么时候这样娇贵了?牡丹含笑与恕儿对视了一眼,坦然享受红儿的殷勤。穿过花园,刚进得老夫人的院子,就听见老夫人在开怀大笑。
牡丹笑道:“有客人么?”
红儿抿着嘴笑起来:“是呢,老夫人一位很多年不见的远房亲戚来了。”
莫不是来认亲的?什么远房亲戚这么重要,非得让他们来?牡丹顿了顿,抬起脚往里头走去。只听一条温柔柔的女声低声道:“姑祖母,您下棋真厉害。”
小丫鬟打起帘子来,牡丹抬眼瞧过去,只见窗边榻上摆着棋盘,老夫人穿着件棕绿金泥披袍,背对着自己笑得花枝招展的,一个肌肤雪白,体态微丰,穿着鹅黄短襦配宝石蓝裙子,梳着双环望仙髻的美貌少女面对自己坐着,纤纤玉手正优雅地把玩着一粒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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