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64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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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布果然领着何家人绕过其他看热闹的珠宝商,直接走到潘蓉面前行了个礼,笑道:“贵人恕罪,今天来的人太多,得委屈委屈您们,和大伙挤一挤。”
客随主便,本来让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潘蓉扫了刘畅一眼,见刘畅阴沉着脸不动,知他心头有气,刻意刁难,少不得替他出出气,便慢吞吞地道:“难道其他地方就不能坐人了吗?为何非得坐我们这里?”
奥布赔笑道:“贵人有所不知,这里头有个缘故。此时不同平常,宝会上的位子座次自有规矩,不论身家贵贱,但凭资历,轻易乱不得。何家与我等来往几十年,他家讲信义,资本也厚,此处属于他家已是将近十年。”见潘蓉的神色松动了,便再接再厉地道:“不过他家倒不是那不懂规矩,不好说话的,愿意把上首的位子留给诸位贵人,但却是要请诸位留点位子出来。还请贵人与个方便,通融通融。”
潘蓉还未开口,他身边一个穿着靓蓝团花圆领袍,皮肤养得雪白,唇上涂着口脂,塌鼻细目的年轻男子就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奥布就是一脚:“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谁?这是说我等不懂规矩么?爷们肯纡尊降贵与尔等贱民同屋而居,是何等的体面!已是不计较蜗在这小小的角落里了,还要我等与那种忘恩负义,不忠不义,没有廉耻的小人挤在一处,这是什么道理?”
奥布灵巧地微微一让,看着似被踢上了,其实却是没有,不过靴尖轻轻碰上而已,偏他大喊了一声,随即伏在地上不住告饶。众人一阵静寂,全都回头看向潘蓉等人,多数人脸上露出十分不忿的神色来,既然是贱民,又何必一定来凑这个热闹呢?可没谁硬请他们来。但主人此时还不在,却又没人敢出这个头。身为身份地位比本土商人还要低贱许多的商胡,他们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潘蓉的脸色有些难看,以目示意那人住嘴,那人却和没看见似的,兀自指桑骂槐地瞪着李荇喋喋不休。李荇只作没有听见,越发显得那人欺人太甚,并无教养。
何志忠上前将奥布扶起,沉声道:“都是我的不是。奥布不必为难,没有坐处,我等不参加就是了。”说完低声吩咐大郎等人要走。奥布一把拉住他,哀求道:“您若是走了,大家怎么办?都有宝物要请您跟着一起品评,期望着能卖个好价呢。”众波斯胡也都纷纷挽留何家人,其他人也表示愿意给何家人挪位子,眼看着潘蓉等人还是没有让步的意思,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厌恶。
牡丹很明白,何志忠不是真的要走,而是以退为进,奥布这个话也有些假。波斯胡是非常有钱的,世俗俚语经常用“穷波斯”来形容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识宝有宝,哪里会因为何志忠不在此间就没人品评宝物,宝物也不能卖出好价了?这不过是表示看重与何家合作的一种方式而已。而此刻他们的这种看重,恰恰正是何志忠最需要的。
何志忠也表现得很体贴,当下便做了忍气吞声的样子,同为他让了座的人道了谢,就要领着牡丹等人坐下。李满娘几次要开口,都被李荇拦住。何大郎也难得的忍气吞声,虽然涨红了脸,却没吭气。
此时,与潘蓉一道来的那个穿月白袍子的瘦人突然起身坐到一旁,冷笑道:“贵人们请了,袁十九正是贱民,不敢与贵人们坐在一处,免得污了贵人们的眼。”
塌鼻男一愣,回过头去瞪着袁十九,愤怒地要开口骂人,就被潘蓉一把捂住了嘴,低声道:“沈五,你要我们大伙儿全都白跑一趟么?”其余几人也纷纷劝他,他方住了口,神色还在愤愤不平。
一直不吭气的刘畅突然起身,坐到了袁十九的身边,让出了位子,潘蓉见状,也嘻嘻哈哈地跟着刘畅坐了过去,回头望着奥布笑道:“奥布,今日我们来,也是来做生意的,规矩是怎样便怎样,按着规矩来。”
见领头的两人都让了座,除了塌鼻男沈五以外,其他人都跟着让出了位子。沈五孤零零地坐了片刻,起身“呸”了一声,也不看刘畅,也不看潘蓉,大踏步走了出去。谁都没有挽留他。
奥布笑容不变,全当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殷勤有礼地将何家人再度请了过去,何志忠也不客气,再次同让座的人道了谢,依次落座。此番,刘畅等人却是坐到了何家人的下手处。
何志忠与大郎神色严肃地坐在正中,何濡、李荇等四人分别坐在他们左右,牡丹和李满娘因为是纯属看热闹的,便坐在了靠近刘畅他们那边的地方。李满娘本是坐在牡丹上首,但因为那几个贵胄子弟总是盯着牡丹瞧,她便将牡丹推开,用自己高大肥胖的身躯替牡丹将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给遮挡住了。这样一来,牡丹就和李荇挨着坐到了一处。
因见宝会尚未开始,牡丹便低声和李荇道:“表哥,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你被他们仇视污蔑。”这只是个开始,想必以后他遇到的难堪会更多吧?
李荇侧脸望去,但见牡丹发髻上插着的金镶玉蜘蛛结条钗微微颤动着,又活泼又俏皮,偏生一双美丽的凤眼里满满全是担忧,不由心里一暖,低笑道:“算不得什么,我不怕。再说,像他们这种人,毕竟是极少数的,大家伙心里都有杆称。”他顿了顿,低声道:“端午那天夜里,你折回去找我,我很高兴……”
牡丹微微垂了眸,低声道:“你是因为我才受的害,我怎能弃你于不顾?只可惜我没本事,害得你躺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