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的撞击比第一次更加用力,要不是余家这艘画舫建造结实,这次只怕就能直接把船撞翻过去,不过画舫再结实也只是画舫,又不是战舰,只怕再撞下去,翻船也是迟早的事儿。
画舫内贵女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杯盘碗盏跌了一地,有的菜汤泼了人一身,现场一片狼藉,沈乔在一片狼狈之中就见怪鱼第三次昂起头,显然是要再冲撞过来。
余清乐勉强站稳,语调急促:“这样不行,咱们得尽快向京里头求救!”
沈乔皱了皱眉:“你想法子求救,我看能不能挡一时。“
她说完就从随身佩着的乾坤袋里出去一把锃亮黄澄的黄铜小剑来,咬破指尖往小剑上一抹,又冲着怪鱼重重一点,就见小剑迎风长成了两丈长,直直地冲着怪鱼砍了下去,鱼头上裂开了丈许长的伤口来。
一丈虽然不短,但对怪鱼庞大的身躯来说还是不值一提,却让它疼的在湖面中不断翻滚,越发起了狂性,大头在画舫地步砰砰乱撞,众人就觉着脚下一沉,水已经没过了一层甲板,好几个船工已经落了水。
余清乐面带急色:“不好了,船底怕是已经漏了!”她说完船身又是一斜,几个步伐最不稳的贵女已经下饺子似的落入了水中。
沈乔面色也是紧了紧,干脆破釜沉舟,单手一扬,已经变为了两丈长的黄铜小剑冲着怪鱼连连刺下,疼的怪鱼不住翻滚,身上也多了多处创伤。
站在岸边施法的长乐本觉着已经是万无一失,哪里想到手里的鱼旗忽然刺啦一声破了个口子,还没等他及时修补,又连破了好几道,布帛撕裂之声不绝于耳,他脸色终于变了。
要知道他这鱼旗虽然不是什么鬼斧神工的宝器,但也不是寻常凡铁能伤着的,难道那些船上有高人?
还没等到他细想,就听一道冰寒的声音穿云破雾一般响在他耳边:“上回放你一马,你这回又来京里寻死了?”
他心知不好,身子一缩就要逃,突然肩膀一痛,大半个身子的骨头都被捏碎了似的,痛的他眼前一黑,人已经昏了过去。
沈乔使用那黄铜剑颇觉得勉强,到了最后一剑刺的比一剑慢,众贵女也顾不得想为什么一个姑娘能精通异术,只把她看成了救命的稻草,一迭声地给她鼓劲。
后来见她力有不支,丽阳心中焦躁,忍不住出声呵斥:“你下手快点,到底成不成啊?!”
这话说的颐气指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乔是她家下人,沈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身子一个激灵,她才收回目光。
沈乔正要继续咬破中指,就见怪鱼忽然全身都古怪地颤抖起来,身上的鳞片都一片一片地掉落下来,原本鼓胀的身子忽然干瘪,最后化成了薄薄的一张皮,孤零零地飘在水面上。
沈晚照瞪圆了眼睛,喜的搂住她亲了口:“卧槽你太厉害了!这都可以!”
沈乔:“...”
正准备发功的沈乔也懵逼了,难道她已经神功大成用意念就能杀人于无形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多脑补,有的贵女眼尖,高兴地叫喊起来:“五成兵马使来了!你们看!”
沈晚照忙拽着沈乔趴在残破的窗边探头张望,果然就见朝里的十几艘蜈蚣快艇正急速赶过来,立在船头的是面色冰寒的淡长风和满面焦急的首辅,两人身后竟还跟了太子。
沈乔偷瞄到淡长风在袖子里掐了个顺风诀,就见蜈蚣快艇飞一般地行了过来,首辅和他一跃上了被撞得快要散架的画舫,一个伸手直接把沈晚照搂住,一个拉住沈乔手臂,难得默契地开口问道:“你没事儿吧?!”
太子后一步上的画舫,见此情景自觉受到一万点暴击,转头拉住自家表妹:“清乐,你没事儿吧?”
余清乐虽然惊魂未定,还在身上没受什么伤,强笑了笑:“没什么大碍,殿下怎么过来了?”
太子叹了口气,又上下打量她几眼,松口气道:“我本来正和首辅学着处理政事的,听闻这事儿立刻就赶过来了,见到你和两位舅母没事才松了口气。”
余清乐听他把自己放在两位长辈之前,不觉抿了抿唇,福身道:“多谢太子了。”
太子摆摆手扶住她,同时冲着还在专注虐狗的首辅和沈晚照,以及怎么看都不像师徒的淡长风和沈乔,挥手道:“这船快要沉了,不是说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上快艇吧。”
众贵女虽有不少受惊落水的,但是好在身上都没什么大碍,被搀扶着三三两两上了快艇,有吓得痛哭流涕的,还有白着脸瑟瑟发抖的,余清乐让这些张皇失措的姑娘们先上去,还时不时出言安抚几句,太子就在她身边静静陪着。
丽阳瞧见眼里,拢在广袖里的手掌不由攥紧了。
沈乔余清乐等人都上了一艘快艇,她特意落后几个人,也跟着一道上来了,缩着身子轻颤不止,半点看不出来方才敢推人替死的狠劲。
太子跟她多少算亲戚,见她抖得不成样子,难免出言问了句:“丽阳你还好吗?”
丽阳怯声道:“多谢表兄关心,我已经没大碍了,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物,我心里难免慌张,还不知要做几日噩梦。”
太子道:“额...那你多喝点薏仁汤。”
丽阳:“...”
太子跟她虽然也是表兄妹,但论关系亲近自然比不上余家这样正儿八经的娘舅家,说了一句就又把目光落在余清乐身上,目光顿了顿,半晌才道:“表妹近来好似胖了?”
丽阳精神一振想要瞧好戏,余清乐苦笑,被问的着实郁闷,难免揶挪一句;“殿下好眼力。”
太子眼里倒没什么厌弃反感之色,待她神色一如往昔,只讪讪一笑:“方才光顾着看你有事没事儿,也没顾得上看那么多,如今见到你平安才注意到旁的。”
他想了想,又后知后觉地补一句:“我觉着胖点好,原来也太瘦了,所以你小时候总三五不时地病上一场。”
小时候两人常在一起玩的,长大了却难免多了些避讳,余清乐听他说的亲昵随意,不由耳根微红,低头笑而不答。
丽阳看在眼里,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一线,脊背都绷紧了。
她借着扶钗这个动作低头掩住眼里的妒意,表兄妹情分再好又能怎样?宫里还能真给太子娶个肥胖如猪的当太子妃?!
她这般想着,心气终于平复下来,脸上重新挂了端庄的笑,安静看着太子和余清华说话,时不时还凑趣几句。
沈乔没顾得上理他们豪门之间的龃龉,转向淡长风问道:“师傅怎么过来了?”
淡长风揉了揉眉心,不答反训:“你真是半点都不让人省心,我要是晚到一刻,你时不时又要催动体内真火了?”
沈乔讪然:“事急从权,催动真火过多不过折寿几年,但要是这回没熬过,没准今日就死了。”
淡长风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有我在还会让你死吗?就是去了拔舌下油锅刮骨剜肉的地府,我也要剁碎了黑白无常把你抢回来。”
沈乔被他详细描绘的凶残场景吓住,半点都没觉着感动...
她决定跳过这个话头,继续问道:“您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淡长风状似随意地调开视线:“我是听说未央湖边有家酒馆的桃花酒味道不错,特意过来尝尝,可不是因为你要到这里赴宴我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