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林考完之后昏睡了一天,并被迫灌进了许多汤汤水水。
对许多读书人而言,考场犹如地狱,除了压力大,环境也着实不好。吃不好睡不着不说,在一些陈旧的考场,甚至还有被毒蛇毒虫咬死的,风寒中暑都属于普通死法。
京城的考场,好歹修缮的不错。
而且虽然有铜炉可以生火,读书人大多不会做饭,或者没心思做饭,只能带干粮。难以下咽不说,一场考三天,到第三天干粮都馊了。
所以出考场之后精神萎靡叫正常,大病一场也不少。即使余柏林说自己过得还成,封蔚及李叔李妈仍旧担忧的不成,封蔚甚至要去请御医,余柏林好说歹说才拦住,只请了城中大夫把脉。
大夫把脉之后觉得余柏林没啥问题,可周围家属不乐意,又不能让人家病人没病还吃药。思来想去,大夫写出几张药膳单子。
没病咱可以养身嘛。反正补不死人。
余柏林被拘在家里养身体的时候,阅卷官们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批卷。
为防批阅作弊,阅卷要经阅卷官、房官、副主考、主考四重筛选,才能确定名次。其中阅卷官对最后排名次没有发言权。
经过几日紧张批改,中榜者试卷已经全部确定,只留主考官和副考官、房官在监督官员的视线下,开始商议五经经魁人选。
连看了几天卷子,几位考官都眼下青黑,眼中布满血丝。但在争吵起来,还是中气十足。
监督官员品着茶,气定神闲,显然对这一番快要打起来的景象已经十分熟悉,见怪不怪。
五经的魁首在争吵中一篇一篇的确定,经由副考官报给上首主考官。每一经副考官都拿出两至三篇,等主考官阅后评定。
主考官挨次点定五经魁之后,咽了一口茶,嗓音沙哑道:“那诸位认为,谁可为榜首。”
几位考官相视之后,居然没有又开始争吵,惊的监督差点呛住。
发生什么事了?定榜首的时候不是应该吵的最厉害吗?怎么这么沉默?
“回大人,我与房官一致认为,春秋经魁当为榜首。”副考官道。
监督更加惊讶了。吵都不吵,直接确定了?这是副考官和在场所有房官一致意见?
真真好不习惯!那春秋经魁真如此好?
监督看向主考官,却见一致严肃的主考官居然罕见的露出微笑:“本官就知会如此。春秋经魁场场第一,文章笔力独扛,波澜老成,吾不能赞一词。”
监督这下子是真的呛住了。主考官换人了吗?!这还是本官熟悉的那位严苛至极的何振洲吗?
“这位榜首是哪位门生所作?”既然主考官同一,榜首已经确定,监督也可以询问了,“可是哪位老儒?”
不然怎么担得上波澜老成?
主考官和副考官相视一笑:“这可不是什么老儒。后生可畏,张崇之当得意也。”
监督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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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考学子们的客栈,以及常聚集的酒楼茶楼,在放榜前几日最为热闹。
此时他们考试中消耗的精力已经补了回来,又开始交游聚会。一些浮躁之人,便在那聚会中说些自吹自擂、或者文人相轻的话。
其中前阵子出风头最盛的余柏林,被提的最多。
听闻余柏林请了大夫,卧病在家之后,好些人幸灾乐祸。
“听闻他住的是臭号?”
“还是雨号。”
“他隔壁有考生发疯了。”
“听说被拖出去了?”
“是被拖出去了,还被免了下次考试资格,可怜,可怜。”
“怪不得那余柏林病了。”
“不过那余柏林本就火候未够,这次终于找到借口。”
“就是就是,落榜了还能对别人说是考号没分好,哈哈。”
…………
“他们所说的余柏林是谁?”楼上一年轻学子问道。
“今年的小三元。”他对面人道。
年轻学子面带讽笑道:“可是那应声成诗的?我是说怎么这么耳熟。”
“若不是应声成诗的小三元,他们也不会挂在嘴边了。”对面人端茶,抿过一口后道,“子诚兄,我两不也是被他们说得快卷包袱回乡似的吗?”
“所以我才好奇。”年轻学子笑道,“是谁能与我两相提并论。若是他,就难怪了。”
那些高谈阔论肆意笑谈的学子们,并不知道中间混进了两不和谐的音符。谈论完“病得快死吓得要死”的余柏林之后,他们又开始谈论“黯然神伤心如死灰”的赵信和“状若疯癫心神崩溃”的卫玉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