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春闺月 月中折桂 2283 字 1个月前

潇潇喊了半个字,又想起这是在什么场合,赶紧闭上嘴,朝二人行了个礼,追了上去。

席年正了正神色,回头朝盛韬颔首示意稍等,随即先行入殿前去通报。

此时,盛泽宁正在批阅眼前的奏折,他登基不久,许多事情却堆积如山,很多不能妄下论断的,都要标注出来,听取二相和众臣的意见。

“陛下,五殿下已经在外等候。”

盛泽宁凝眉应了一声,旋即合上奏折,眉宇间略显疲乏,抬眼时,目光落在席年的脸上,似乎微微诧异。

“你今日心情好像不错,倒是难得。”

席年愣了愣,又面无表情地回想了一下,可自己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

盛泽宁淡淡一笑,温声道:“让他进来吧。”

席年:“是。”

殿门开了又合,盛韬犹如闲庭信步,进了殿门便收了扇子,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

“臣,参见陛下。”

盛泽宁目光清澈带笑,看谁都如一捧温水,与他对视便是春风拂面,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雅字。

可他此时看着盛韬低垂的头顶,眼眸微眯,就像在看一位令他捉摸不透的对手。

“起来吧。”

盛韬起身后,静了片刻,咧嘴一笑,俨然一副往日与他嬉笑的悠闲模样,扇尖指了指他面前堆积成山的奏折,叹道:

“三哥如今已是九五之尊,日理万机,往后,臣弟恐怕再难听到你的训话了。”

盛泽宁听罢,神色温煦,眼底却又徒生几分不可察觉的疏离,道:“以前,我谨遵父皇的嘱托,时常来监督你的学业功课,你还念我烦呢。”

他并未自称“朕”,依旧是“我”,仿佛还是他那儒雅随和的三哥哥。

盛韬轻展扇面,垂眸淡笑。

“臣弟向来愚钝,就不是这块儿料。”

闻此,盛泽宁漆黑如墨的眼睫微微抬起,淡如星光的双眸平静地直视他片刻。

“是吗?”

盛韬摇扇的手微微一顿,不肯回视,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

盛泽宁将面前的奏折一一堆叠整齐,随即垂眼凝眸,像是在回忆往事。

“岳阳一行,盛子烨派人追杀,我们原本是难以逃脱的,途中却出现了一帮绿林人士,侠义相助。但其身法,又是正规军的路数。”

他说罢,顿了顿,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盛韬,许久,轻叹一声。

“那之后,盛子烨私以为我暗中养兵,蓄意谋反,他急功近利,此事也导致了他后来等不及,去骗取龙令,发兵造反。”

盛韬依旧不肯抬眼,微歪了歪头,将手中的扇骨一根一根地收拢,动作很慢很慢,也仿佛是在将他多年来的虚伪面具,一点一点地拆卸。

“之后便是长平,”

盛泽宁缓缓地站起身,负手望着身后的山河图,英眉间显露淡淡复杂思绪,“一开始我一直想不通,为何长平可以安然无恙地进入敬书阁,出来时,却刚好撞见我,还说有人要取她性命。”

“后来我才明白,放她进去的,和追她出来的,是同一批人。那些人本就没想杀她,而是要一路保护她从盛子烨的追兵手里逃出来。”

“在那之前不久,我‘恰好’撞见过一个宫女,那宫女表面上是皇姐宫中的,实则不然。她故意将药材散落给我看,又让我一路查到长福的药包,就是为了让我对皇姐起疑。”

盛泽宁语气略带几分佩服,叹道:“一旦有了这个前提,我就会相信后来长平说的话,也会相信皇姐和盛子烨的不伦之事。”

盛泽宁回过头,看着盛韬毫无反应的神情,道:“有人想让盛子烨狗急跳墙,丑闻败露,让他分心分力。但长平是他的亲妹妹,他不忍心让她死,便又在这汴京城内选择了一位,唯一能够保住她性命的人。”

“而他认为的那个人,是我。”

手中的折扇已经完全合上,竹青色的玉扇骨泛出清冷的光,玉纹如腾蛇游走,又似坚冰冷芒,让人无论看着还是握着,都觉得有些刺骨。

盛泽宁继续说道:“第三次,便是席年。”

“南境与汴京的联系被切断,席年南下衡阳报信,但彼时沈青行身在舂陵山,途中席年收到密信,才得知此事。还有后来,席年带领黑袍军先行北上,刚到汴京城外,便收到保圣谕的密信。”

“甚至还有裴将军收到密信,驻留漯河之事……这三封信,全部出自同一人之手。”

盛泽宁凝眉回想:“我起初还在想,这毫无来头的匿名信到底是怎么博得他二人信任的。后来才明白,席年稳重,因为第一封信没有骗他,第二封信又事关重大,所以才斗胆一搏。而裴尧风……”

他侧头看向盛韬,眼中几许捉摸不透的复杂。

“他少时是你的伴读,对你的字迹最熟悉不过。”

尽管他平时毫无正形,但一封皇子亲笔写下的关于京城谋逆之灾的信件,裴尧风不能不重视。

“你知道父皇在万寿宫留有手谕——”

话至此时,盛泽宁竟是淡笑摇头。

“不得不说,皇宫内盛子烨耳目遍布,尚且不知这份手谕,此事恐怕也有你的功劳。”

“广济寺主持回宫取父皇手谕,差点被截杀,是席年以命相护,后来胆敢出面帮他的暗卫,也是你的人。”

良久,盛泽宁不由轻叹:“一拨人,三封信,扭转乾坤。”

“王太傅曾说你天赋异禀,不可估量,世人皆说是笑谈。可如今看来,他并未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