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牧婷婷上前拉了牧斐的袖子,劝道:“三哥,你别这么说自己。”

正说着,突然听见有人喊道:“三弟,四妹妹。”

三人甫一抬头,正好看见牧重山迎面走了过来。

牧婷婷笑着喊:“二哥,这次你也回来了啊。”

“恩。”牧重山微微点头,来到三人面前,先是细细打量了秦无双一眼。

正好秦无双也借机打量着牧重山。

这牧重山乃刘姨娘所生,眉眼像极其母,透着一股子精明,他比牧斐大五岁,比牧重光小六岁,自小跟在牧重光屁股后面,有样学样。长大之后,倒颇有几分牧重光的样子,但毕竟是庶子,加上并无几分真本事,终究成不了大气候,是以并不怎么受牧守业疼爱。

直到牧重光死后,牧守业恍惚间从牧重山身上看见了几分牧重光的影子,这才对他另眼相看,将其带在身边,一起镇守边疆去了。

“这位,想必就是弟妹了?”

秦无双微微欠身行礼:“无双问二哥好。”

牧重山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转而看向牧斐,语重心长地劝道:“三弟,父亲正在在气头上,才说了那些个气话,回头你去他跟前好好认个错。父子之间,别弄得跟个仇人似的,见面就吵。”

牧斐听了,登时冲牧重山恶声恶气地吼:“我做了什么,要去他跟前认错?”

牧重山道:“父亲一回来就听说这一年多你在家中所作所为,少不得要气上一气,不是二哥说你,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懂事了。”

牧斐最是见不惯牧重山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向地上啐道:“啊呸!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打量我不知道那些话,都是谁添油加醋地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去的?还有,我怎么样,何时轮到你来教训了?”说完,一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牧重山只好歉意地看向秦无双,叹道:“三弟就是这样的脾气,素日里没少给你气受罢?”

不知怎地,乍一看牧重山,是颇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感觉,但稍微相处下来,就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别扭,就好像戴着一张假面具在同你讲话。

秦无双客气一笑:“并无,我们相处很好。”

牧重山微微一愣,遂又笑了笑:“那就好,三弟以后还需拜托你多多照顾。”

“应该的。”

牧重山走后,秦无双拉着牧婷婷来到僻静处:“婷婷,你三哥与你二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牧婷婷叹道:“哎,嫂嫂看出来了?我三哥与二哥一向不和呢。”

“可是因为嫡庶的身份?”

“那倒不完全是,是因为三哥觉得二哥在模仿大哥,还妄图取代大哥。二哥呢,每每见了三哥也是总喜欢学着的大哥的样子教训三哥。”

难怪一个庶子竟然理直气壮地教训起嫡子来了,要知道大家族里,嫡庶等级观念甚严,是不允许庶子顶撞嫡子的事情发生的。

前世她对就对牧家已故的文武兼修奇才牧重光略有所耳闻,不由得好奇道:“你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牧婷婷道:“其实我对我大哥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只是偶尔从娘的嘴里和老嬷嬷身上听说过大哥的一些事情。大哥他比三哥长十一岁,听说三哥刚出生时,大哥就已是汴都城里家喻户晓的‘武秀才’。”

“武秀才?”秦无双倒是听过传言说牧重光能文能武,但是还没听过‘武秀才’这个称号。

牧婷婷点头:“因为大哥十岁时就去参加武举比赛,一举夺魁,同时还是应天书院里年纪最小的上舍人,后来大哥升为了上舍中等生,获得官家殿试的资格。听说是官家殿试时,戏称大哥是个‘武秀才’,自那之后,大哥便有了‘武秀才’这个美名。”

应天书院那可是汴都城里的最高级学府,祁宋私学兴盛,官办书院却不多,其中最有名气的祁宋四大官办书院就有汴都应天书院、九江白鹿洞书院、知州岳麓书院、洛阳石鼓学院。

而这些官方书院只招有名望有权势的家族子弟,但不是每个大家族子弟都能进去,还需有真才实学才行。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挤破了头都进不去。

这些个官院里将学子分为三舍生。所谓三舍中下舍生也是外舍生,是给那些有真才实学却无背景的学子们旁听的名额,若其中成绩特别优异的可经先生举荐,升为中舍生;

中舍生才是那些贵族有才学的子弟,在这些中舍生里面成绩考核优异的就可以升为上舍生。而上舍生里分三等生,需经过各种考核,一等一等递升。上等生可以直接任命为官,但要求很严,俗称推恩官,名额只有一个;中等生则可以不参加“省试”,直接参加“殿试”;下等生可以不参加“乡试”,直接参加“省试”。

而牧重光就是当年应天上舍生里面年纪最小的中等生。

难怪……

牧家出了牧重光这个天之骄子,古板固执的牧守业怎么能接受与牧重光天壤之别的纨绔子牧斐。

秦无双终于明白牧斐为何不爱读书考功名,他有一个高山般的大哥挡在面前无法逾越,更让他无法逾越的是牧守业对他的成见与偏心,——或许,自甘堕落才是牧斐对牧守业无声的抗议罢。

“那后来,大哥是怎么死的?”

牧婷婷突然紧张地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凑近她压低声音道:“父亲对大哥的死一直讳莫如深,不准府里人随意谈论,不过,据我所知,大哥好像是死于军中瘟疫……”

回到紫竹院,见到芍药正从屋里走了出来,秦无双随口问道:“小官人呢?”

芍药道:“才上床睡的。”

秦无双进了堂屋,原是要回自己屋里,想了想,脚步一转,拐进了西屋里。

牧斐听见动静,翻身一看,见是秦无双:“你来干什么?”

“牧斐,我们谈谈。”

“爷烦着,一切免谈!”一转身,蒙着被子又睡了。

“……那你早些歇息。”

秦无双刚要走,听见牧斐在被子里面喊了一声:“慢着!”

牧斐掀开被子,撇了撇嘴:“……我这些火气不是冲你的。”

“我知道。”秦无双认真地看着他,“对不起,今日,我不该那样说你。”

牧斐的眸子一瞬间的闪动,隐隐泛着些光亮,他沮丧地垂下眼眸:“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无是处。”

“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话,那你就真的一无是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