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结识了一位豪爽嗜酒的青年东方浩,一个风月场中的头牌花魁若兰,林沐风又在明月画舫呆了一个上午才告辞而去。这东方浩和若兰是何来路,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萍水相逢适逢其会而已,一旦分别便成路人,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问明道路,林沐风踏着深深的积雪到瓷行去取了张风带来的两套精品琉璃文具,就回朱元璋赐给他的宅子去了。没有见到张风,听柳若长说他一大早就被武定侯府的人叫走了。
这两套精品琉璃文具,他准备献给朱元璋和朱允汶。当然,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送礼,他还有其他的意图在内,送礼只是表达想法的一个媒介。他还要对这两套琉璃文具进行内画加工,主要是那两个笔筒。
回到宅子,原先有些破败的宅院已经整修得焕然一新,墙头上的荒草也被清理一空。进了院子,一个家奴急忙迎上来,带着他在府里看了一圈,他满意的望着这个看上去颇为精明强干的家奴,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家奴躬身恭谨的回道,“老爷,小的原本叫张翔,如今叫林翔了。”
林沐风微微一笑,“好,林翔,好名字!林翔,家里的事务暂时就交给你了,家里该置办什么你看着办,如果要用银子,你就去大明瓷行去找柳东家支出。”
“是,老爷!”林翔话不多,声音低沉但很利索。
林沐风又是微微一笑,径自去了内院家奴们为自己整理出的三间起居室,准备开始内画笔筒。这两个笔筒他必须要在今晚完成,明天上午待过了早朝进宫献给朱元璋祖孙俩,也算是自己表达“感恩”之情的方式吧。
起居室干净整洁,布置得即舒适又豪华。据丫鬟说,昨日朱嫣然带着一群宫女和几大车家具用品来,替他仔细布置了一番。书房里,一张书案靠在窗前,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一旁的书架上,满满一架子书籍,全是新书,看来也应是朱嫣然的手笔。
坐在书案前,林沐风凝神聚气,将自己制作的一系列内画工具摆在了书案上。
中国内画传至现代,分为好几个流派,林沐风所学是鲁派,但他又吸收了冀派内画的技法和笔法。早在前世,不少工艺大师都赞他,博采众长隐隐有独创一派的势头。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将自己的内画技法“发扬光大”,就穿越到了这大明王朝。林沐风叹息一声,拿起自己那管细铁丝弯勾后缠上狼毫的内画笔,探进了奶白色透明笔筒的内部边缘,开始作画。这笔筒是张风和王二根据林沐风的要求特殊烧制的,有两层内壁,也就是说,林沐风的内画将在两层内壁之间进行。
林沐风的内画继承鲁派厚朴古雅又揉进了冀派细腻流畅的传统画法,在此基础上,把国画的皱、擦、染、点、勾、丝等技法引入了内画,追求“意境美”,讲究“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以形写神”的风格。举例来说,他画衣纹用“皴”法,过度色用“擦”法,衣服本色用“染”法,画猫毛用“撕”法……运笔中快、慢、轻、重、提、按、转折、畅涩、方圆等技法灵活运用,相辅相成,将传统内画技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为了更加突出内画,林沐风勾勒完基本的轮廓和构图,突然停下笔,配置了一些淡淡的透明釉施在了笔筒的内部——也就是他即将作画的内壁之上。笔筒内壁空间较大,内画的余地较大,所以林沐风决定内画两幅相对较大的写意画。
……
到第二天拂晓时分,两幅内画终于大功告成。一幅名为“风雪夜归人”,临摹的是冀派内画艺术大师雨农先生的成名作。画面的绝大部分为用水墨留白表现丛林峻岭和阴霾密布的天空,在画面下方风雪中有一华衣老者骑高大骏马,雄姿顾盼,与一红衣青年在艰难地跋涉,旅途的劳累,风雪的肆虐都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在人物刻画上,采用了简略的古拙隽永的线条,在衣饰用色上则施以较浓重的色彩表现。人和树形成有机的结合,人和物形成统一的整体,技法上苍古之中透出了丝丝现代气息。因为此图所用水墨的黑白虚实对比,在渲染气氛上具有极强的表现力,画面寂静荒寒,空蒙苍茫的意境被完整地衬托出来。
另一幅是唐诗<<凉州曲>>的写意图。“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画面主角是一威武战将,一手持着寒光闪闪的龙泉剑,一手握着玲珑剔透的夜光杯,对着香气馥郁的葡萄酒,伴着激越的琵琶声尽情畅饮。主题人物虽然只占了画面一角,但却寓繁于蔬,意境悠远,笔墨细致刚劲而又淋漓奔放。把勇士醉卧沙场的旷达豪放,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姿雄风都表现的神完意足。人物衣纹的运笔如行云流水,笔触有力的提按转折表现着战将的刚健威猛。画面背景用清淡而洒脱的笔墨描绘,与主题人物细致刚劲的表现形成强烈对比,时而泼墨淋漓,时而枯索飞白,极具抽象之美。
林沐风长出了一口气,仔细端详着两个内画完毕风格截然不同的笔筒,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将张风特意烧制的圆形琉璃线圈取出,轻轻嵌入了笔筒的内壁上端,又施了一层透明釉。这样一来,笔筒内壁中的内画就被完全封闭起来,成为了真正的内画。其实,要是在前世,林沐风还会用工具将内壁中的空气抽出来,使内画可以永久保存,但现在不具备工艺条件,只得这样了。不过,保持数十年不变形还是没有问题的。
天亮了,林沐风却疲倦的伏案沉沉睡去。一个丫鬟轻轻走了进来,为他盖上了一件裘皮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