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1 / 2)

要来拜访邓谦文的四个学生都已经到了。三男一女,年纪看着都不算大,应该只比衡玉大上三四岁的模样。

原本是邓谦文的夫人关雅在招待四个学生,邓谦文回来了,她笑着与他说了几句话,就让邓谦文去看看他那些学生。

随后,关雅温和的目光就落在衡玉身上。

她头发已经花白,比起她所在的这个年纪,没有显老,却也没有显年轻。不过气质很好,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温柔而有韵味。

“你就是衡玉吗?老邓和我提到过你好几次,说不知怎么的你就合了他的眼缘,他每次看到你啊就觉得亲近。”

关雅又打量她几眼,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长了一副让人觉得舒服的模样。

温温柔柔的,礼貌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失礼,多讨长辈喜欢的一副长相啊。

“这条围巾你戴起来还真好看,和你这一身很搭。”关雅笑眯眯道。

衡玉抿唇轻笑,“我也很喜欢这条围巾,您的手艺真好,比我在店里买的还要暖和不少。”

她这一句话立马让关雅笑得更开心了。

“我的手艺啊都是从老一辈传下来的。外面天冷,老邓说你身体不好,快些和我进屋子里,里面暖和不少,别着凉了。”

关雅招呼她走进屋里。走路的时候,衡玉就发现了她是小脚,不着痕迹上前扶住她,放缓脚步,两人一道往大厅里面走去。

等到吃过午饭,衡玉又留下来与他们聊天,一直到时间不早了,衡玉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怎么这么快就到四点了?”送她走时,关雅还低声说了句。

“关奶奶,等我下回有空了又过来找您聊天。”

衡玉一句话就让关雅乐了,她连忙点头,“那正好,我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跟着老邓学了认字,以前还能读读报纸,这两年眼神没那么好了,就很少读了,无聊时就想找个人陪我聊天。”

走出四合院时,衡玉拉了拉围巾,遮挡些迎面打过来的凌厉冷风。

她和系统道:“越是接触,我感觉邓谦文教授的人品越值得人敬重。”

系统不清楚她怎么突然发出这句感慨。

“你忘了吗,关奶奶给我讲过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虽然没有详细描述,但衡玉也能从她的话中拼凑出完整的事实来。

年轻时候的关雅,可没有现在的气质和学识。她祖上是清朝的大官,后来祖父吸食鸦片,把家里都败了。她父亲体弱多病,很早就撒手人寰。关雅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跟着母亲在外祖家生活,寄人篱下,养成了一副敏感的性子。

年轻时候的邓谦文则不然,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学识出众。而且当时,邓家蒸蒸日上,家底殷实。

两人是指腹为婚,盲婚哑嫁。

刚嫁到邓家时关雅很忐忑,总担心自己这里做不好那里做不好招来嫌弃。在那个时候,是邓谦文空闲时一步步引导关雅要怎么和他的家人相处,一点点让关雅放下敏感自卑。

两人婚后两年关雅还没怀孕,她在邓家受到了不少压力。那时候邓谦文还要去美国留学,他思考之后,决定带关雅一同去美国。

在美国人生地不熟的,担心关雅在家无聊,他把住处选在周围华人很多的地方,还教关雅说些简单的英语,教关雅写字。

“现在人人看到我和老邓,都说我们相配。但是在以前啊,可都不是这么说的。”

衡玉还记得对方说这句话的神情。

带着淡淡的感慨和幸福。

虽然不是同一辈分的人,但邓谦文和关雅这对夫妻,与郁洛和季曼玉,就是一个对照组。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不般配,只要有一方愿意多宽容些,多给彼此一些时间,其实也是可以从“不般配”变为“般配”的。

毕竟也没有多少人生而知之。

——

《黄粱一梦》这篇小说,季曼玉打算投到《新公报》报社。

她的前两篇小说都是投到《小说日报》那里。顾名思义,《小说日报》里面的内容,大多数是拿来打发时间的。

《新公报》却不同,在北平文人圈子里,如果说有谁没看过《新公报》的报纸,那绝对是要贻笑大方的。

《新公报》的专业程度高,而且北平这一家是报社总部,但报社在沪市、南京、长沙等人口较多的城市,也都设有报社分部。

如果遇上什么特别出众的小说,报社会同时在好几个地方连载,推广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很快,信稿便寄到了《新公报》。

“萝梦”这个笔名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信寄到报社,很快就到了副主编柳余生手里。

柳余生本人学贯中西,身上常穿的却是一身灰色长衫。他擦了擦手,这才将信撕开,取出信封里面的小说翻阅起来。

当看到时间线是在一九一九年时,柳余生便心念一动。

他往下继续翻看,很快就看到五月四日这一天,黄粱被他爹派出去拿账本。

这里有很大一段内容在描写那场浩大的运动。

柳余生身为北平人,那场运动兴起时他也不过二十出头,自然也曾亲身经历过那一场前所未有、石破天惊的运动。甚至,他本人就是学生领袖之一。

小说把那件事娓娓道来,柳余生阅读着,眼前似乎浮现起昔日种种。

很快,他就看到黄粱正准备坐上黄包车,结果一阵头晕后,再次睁开眼居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片黑漆漆的,而他面前一个大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电影。

这部电影,讲的就是有关这场运动!

柳余生下意识坐直身体,屏息看了下去。

小说里,在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后,黄粱只觉得脑子一阵发疼,还是像之前一样晕晕乎乎的。他明明记得自己刚要坐上黄包车啊,耳边还隐隐约约是各种嘶喊声,现在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周围还是一阵黑漆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