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怎么判断出邓谦文的身份,只需要找季复礼打听一下邓谦文的过往,了解一下他的信仰,就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这时候党派斗争还没那么严重,很多特工都不是专业出身,在潜伏一道的斗争经验不充足,露出的马脚还是不少的。
衡玉会把图纸塞进《梦溪笔谈》里,也是存着提醒邓谦文的意思——别以为你们的接头很隐蔽,我就无意中碰到了你们的接头,形势越来越严重,应该小心再小心才是!
双方都是聪明人,这些话她不需要写在信纸上,只需要透过一本《梦溪笔谈》就可以传达了。
为系统简单解答几句,衡玉就开始礼貌拦下路人,询问庄子鹤教授的课在哪里上。
自从庄子鹤是“四海潮生”的消息曝光出去后,他的课一直是大热门,多问了几个人,就有学生很热心的告诉衡玉要怎么找到教学楼,以及是在哪一间教室上课的。
上课的地方离这里还有段距离,衡玉走到树荫底下坐了下来,打算歇一歇再走过去,免得找到季曼玉、季复礼时脸色发白吓到他们,以后再也不允许她单独出门了。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衡玉坐着休息时,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她侧过头,礼貌看向旁边说话的人,摇头轻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坐下来休息休息。”
说话的男生长得很俊秀,戴着副金丝眼镜框,文质彬彬的模样,手里还握着两本书,应该是刚下课的学生。
他再次问道:“你应该不是北平大学的学生吧。”
“不是,我兄长是这里的学生。”
多说了两句话,衡玉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搭讪了吗?
在校园里被一个年轻男孩子搭讪,这种体验她都很久没经历过了。
不过她的态度很平淡,男生应该也是第一次主动搭讪,有些局促不安,很快就垂下头快步离开。
衡玉伸了个懒腰,感觉休息够了,这才站起身走去庄子鹤上课的地方。
她到教室外面的时候,隔壁教室正好下课,从门口最先走出来的是身穿长衫的邓谦文。
这时候走廊没什么人,衡玉站在走廊就有些显眼了。邓谦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略一停顿就把人认了出来。
“邓先生。”衡玉只好转过身与他问好,再次感谢他那一天赠药的举动。
“不过举手之劳,你今天怎么又过来北平大学了?”邓谦文往教室里瞥了一眼,瞧见是庄子鹤在上课,联想到上一回他也是在庄子鹤演讲的时候遇到衡玉的,还以为她是特意过来追星的,温和一笑,倒是没再说什么。
衡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失笑解释一句,“在家中待得无聊,就想着来北平大学寻兄长和姐姐。”
“也是,多动一动也是好的。你身体不适,虽然不能承受剧烈运动,但也不能终日卧床,这不利于养病。”
因着自己以前学医,而且衡玉莫名投了他的眼缘,邓谦文多嘱咐了两句,就先行离开了。
他们两人的交谈声并不大,没有影响了教室里上课的人。
季曼玉坐在靠前排的位置,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正在边认真听庄子鹤讲解东西。
几分钟后,这节课终于结束了。
季曼玉站在自己的位置边上,等着北平大学的学生问完问题,她这个特意过来旁听的人才走上前,把自己的几个困惑点提出来。
庄子鹤与她也算相熟了,先是解答完季曼玉的困惑,方才含笑问道:“前几日听你在信中提过要写一篇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写好了开头两三万字,已经寄去给《小说日报》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过。我心里实在没底,这才开始学认字不到一年,写出来的东西我感觉还算满意,但哪知道报社的编辑见多了优秀的稿件,会不会把我的小说退回来。”
等待总是让人觉得忐忑,尤其是还含着期待,希望能等来一个让她满意的结果。
虽然她说着心里没底,但也许……万一……她写的小说真的能在报纸上刊登了呢?
庄子鹤整理了一下桌面的内容,好奇道:“我接下来没什么事要忙,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和我聊聊小说的内容,兴许我能给你提些建议。”
“真的可以吗!”季曼玉眼睛陡然灼热起来,闪亮亮盯着庄子鹤。
她正要再说话,余光往门边一扫,就发现一道并不陌生的身影,定眼一看,季曼玉就把人认了出来,惊道:“小妹,你怎么会来这里。”
庄子鹤微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颔首与衡玉打了个招呼。
衡玉原本也没存着要偷听的想法,只是一时没寻到机会推门进去,这下子被季曼玉瞧见,她也就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先是和庄子鹤问好,衡玉这才看向季曼玉,“大姐,我是在家里待得无聊才过来的,你不是有事要和庄先生聊吗,我就坐在旁边等你,你先忙自己的事情。”
说完后,衡玉往后面的座位走去,抽出教室后面的报刊,旁若无人翻看起来。
“庄先生……”季曼玉这才看向庄子鹤,她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放过这个好机会。
要知道庄子鹤的笔名可是“四海潮生”,他只用了四部短篇小说就奠定了自己在北平文坛的地位。她这是第一次写小说,有些地方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对方能给她一些参考意见那自然是极好的。
很快,季曼玉就抛开其他杂念,开始将自己的小说娓娓道来。
庄子鹤侧耳倾听,脸上的神色越发认真起来。
——
邓谦文手里抱着两本书,正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这一路上,都有学生或者同事在和他打招呼。
邓谦文唇畔含着笑意,一一礼貌回应。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邓谦文终于走回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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