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要告诉我,不喜欢我,让我不要逼迫她。”
映晚欠身:“殿下,臣女告退。”
清冷月光洒在她眉眼上,结着一层寒霜,冷艳光彩越发夺目。
沈时阑没回东宫,而是徒步去了慈寿宫,太后年迈觉少,这会儿尚且醒着,沈时阑走进去,跪在她跟前。
太后瞧着自己的孙儿,叹息道:“阿阑,你这是做什么?”
沈时阑目露迷惑:“皇祖母,孙儿有惑。”
太后拨弄着手心的佛珠,“这倒是稀奇,自打过了十四岁,你再没对哀家说过这种话。”
阿阑小时候亦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先皇后去世后就养在她身边了,白白净净一个小孩子,乖巧懂事。
遇见不懂的事情,就会如今日一般跪在她跟前,抱着她的腿,一句句询问,直到问清楚自己想要的答案。
十四岁那年,阿阑自个儿出宫剿匪,回来后整个人都长大了,从乖巧的孩子长成稳重的青年人,再也没有过这种举动。
透过冉冉檀香,太后好似看到了过去。
她问:“阿阑,你有什么疑惑?”
沈时阑犹豫片刻,低声道:“皇祖母,我喜欢上一个人。”
太后手一顿,却并不意外,反问他:“是映晚吗?”
沈时阑点头。
“哀家猜得到。”太后摇了摇头,“映晚是世间难得的绝色,那么一张脸,哀家瞧着都不忍心动,何况是你呢?”
沈时阑默不作声。
“你若喜欢她,就去找你父皇赐婚,又有何惑?”
阿阑要娶的女子,皇帝总不会不同意。
“她好像……并不喜欢我。”沈时阑困惑道,“我看不透她的心思。”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瞧着她也并不喜欢你。”
“映晚这个丫头,善良,对人很好,可却极少与人交心。慈寿宫人人都喜欢她,却没有一个人与她相熟。”太后道,想起旁人的评价。
看她的时候,如同雾里看花,天真活泼之下,暗流涌动。
是她未曾表现出来的内心。
沈时阑问:“皇祖母,我当如何?”
太后继续拨弄手心的佛珠,念了句经,“山不就我,我便就山,既是你动心在先,便该你主动。”
“映晚不喜欢你,亦不喜欢旁人,男未婚女未嫁,你又不输给任何人,为何不去想法子让她喜欢你呢?”
“阿阑,你是皇家最优秀的孩子,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孙儿,不该困惑。”太后告诫他,“你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合该全是你的,不用让着任何人。”
沈时阑道:“母后生前对我说,要我不可沉溺于儿女情长,荒废了一生……”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难以抉择。一边是自己的心,一边是母后字字血泪的告诫,还有深宫里无数女人望着父皇时寂寞的眼神。
他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自己成为父皇那样的人,害怕映晚成为母后那样的人,害怕母后在天之灵厌恶他。
最害怕的是,最终会变得不是自己。
在此之前,沈时阑亦从未想过,其实自己会这般懦弱,举步不前,踌躇不决。
太后缓缓睁开眼,看着孙儿俊美的容颜,叹息道:“阿阑,情之一字,若能让自己控制,便没有情不自禁的说法。”
“人一辈子,大抵都是浑浑噩噩的,随随便便走过一生,回头望时什么都不曾留下。 ”太后声音悠远。
“你还年轻,无法理解人这一生,若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真情,是件何等幸运的事情。儿女情长从来不是拖累,看不清自己的情才是拖累。”
太后笑起来:“哀家活了几十年都不曾经历过情爱,只见过别人,哀家不懂那是什么感情,只知道他们那一生,在临终前都不曾悔恨过。”
“阿阑,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明白吗?
“若你不晓得该怎么办,那就顺从你的心。”
第39章
若你不晓得怎么办,那就顺从你的心,所有人都会骗你,只有你的心不会。
太后的目光穿过窗子,望向远方,好像透过窗外风景看向莫名的某处,她道:“阿阑,你已经不是幼儿,该懂得明辨忠言,分辨是非。”
“孙儿明白了。”沈时阑怔怔道。
“当真明白了?”
“当真明白了!”他朝着太后叩首,一字一顿道:“是非黑白,孙儿自知。”
太后赞许地点点头,含笑道:“去吧。”
沈时阑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三条清晰的纹路横贯整个手掌。
他从不是个软弱的人,也从不是个犹豫的人。
太子殿下的坚毅果敢被人颂扬了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