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后犹豫不决,“怕是不太好?”
“太子殿下亦同意了的。”那嬷嬷只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请吧。”
被逼无奈,皇后只得道:“进去吧。”
语气也淡了些。
皇帝是给孝顺的儿子,慈寿宫的摆设装置比皇后的清宁宫不知好了多少倍,处处都是珍宝,一脚下去就能踩碎千金,映晚有些拘谨。
转过一道屏风,进了内室,映晚还未来得及低头,便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那双眼睛她太熟悉了,从嘉陵到京城这一路上,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天天都能看见,每次都被冻的心惊胆颤。
她看见那人从座位上站起身,不咸不淡地行礼:“皇后娘娘,姑母。”
语气平平,没有起伏,没有波澜。
皇后和明淑长公主对太后行了礼,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映晚身上。她头一次见太后,本就应当行大礼,映晚心里没什么感觉,自觉地跪在地上,三跪九叩,“臣女拜见太后。”
太后上下打量她一番,好久道:“你和你母亲生的很像。”
却不说叫她起来,只端了杯茶放在手里慢慢晃着,茶雾氤氲中,妇人的脸模糊隐约,映晚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不知为何,她心慌的厉害。方才在大殿上面对那么多恶意的目光,她都没有丝毫惊慌,这会儿却有种全身上下都被看透的感觉。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喊一声:“皇祖母。”
太后叹口气,低头看着映晚,“你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映晚起身,乖乖站在一旁,一个字都不敢说。
皇太后和明淑长公主是亲生的母女,段位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她若知道太后如此高深莫测,刚才就不该与明淑长公主争执。
实在是下下策。
映晚的头越发低了。
行完礼,太后眼里就像没这几个人似的,又拉着太子的手嘘寒问暖:“这一路回来,瘦了不少,你父皇真是……”
“母后,我们家文舟也辛苦,您就不关心他吗?”明淑长公主蹭在母亲身边撒娇,“他哪儿吃过这种苦头,现在也没个人心疼?”
“你是他母亲,你都不顾着回去看他,还指望谁呢?”太后转头看自己的女儿,一针见血道,“我问你,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明淑长公主哼了一声,“母后你不疼我了,每次阿阑在这儿你眼里就没我,女儿要伤心了。”
“你多大岁数,还跟阿阑争宠?”太后眼里慢慢染上笑意,可见对女儿的撒娇十分受用,甚至温柔的拉过她的手,“你啊,回去看看文舟,别闹了。”
“母后……”
“听话!”太后瞪她一眼,“别的事情,哀家自有计较。”
明淑长公主被迫站起身,不高兴地嗯了一声:“女儿告退。”
映晚看的很是羡慕,身处皇家贵族,场面话谁都会说,一个赛一个说的漂亮,可若说有人能直言你的不对,处处提点你,才是真的为你好。
从父母去世后,她身边再也没有这样的人。
而明淑长公主这把年纪,还有母亲能够给她撒娇,教她为人处世,当真是极为幸运的。
映晚眨眨眼睛,太后的目光却转过来,先看看皇后,又看看映晚,淡声道:“赐座。”
她终于分了些眼神过来,上下打量着映晚,问:“你今年几岁了?”
“臣女今年十六,属羊的。”映晚连忙回答。
“十六……”太后顿了顿,侧头瞧了太子一眼,“是个齐整孩子,你可读过书?”
“臣女在家里随着兄弟们上学。”映晚声音不高,越发显得温柔乖巧,“认得几个字罢了。”
“不必过谦。”太后淡声道,“读书识字是好事儿,皇家不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套,你别被那些闲话忽悠瘸了。”
字字句句,倒是真心话。
映晚眼眶微酸,“是。”
太后看上去冷冷的,不怎么搭理她,可说出的话却发自真心为她好,没有刻意害她,更不曾流露出敌意。
这样,就足以令她感动了。
太后瞧着她,忽然笑了,没头没尾说了句:“还是个小丫头呢。”
皇后坐在那儿一直没说话,闻言接了一句:“才十六,可不就是小孩子?”
“皇后今儿看着气色不错。”太后淡淡寒暄,“老二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阿桓在御书房替陛下分忧,不敢随意走动,还望太后娘娘恕罪。”皇后柔声道,“阿桓不比太子殿下能力卓绝,能办大事儿,只能尽心竭力罢了。”
“阿桓是不如阿阑。”太后不理会她话里的机锋,随口道,又将目光转向太子,“阿阑最近瘦了许多,你嘱咐内务府给他送些好的补品,若有不好的给哀家看见,定不轻饶。”
皇后勉力扯了扯唇角,柔声道:“臣妾明白。”
太后总将她当作管家奶娘般的存在,除了给太子送东西,再也想不起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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