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进来时,顾长钧已经走了,留下周莺一个儿,红着脸呆呆瞧着镜子。
给她挽了头发,梳了妇人发髻。尹嬷嬷进来铺床,在帐子里翻来覆去的找东西。
婚前周老夫人叫人给周莺说过夫妻之间的事儿,也瞧过秘戏图,涨红了脸小声道:“嬷嬷,没呢……”
落云没听懂,尹嬷嬷倒懂了。她蹙了蹙眉,瞧着周莺摊了摊手。
周莺不敢回视她,垂着头道:“您忙别的吧。”
尹嬷嬷笑笑:“是。”
昨晚周莺太累了,靠在床沿睡着,连顾长钧进来也不知道。
她过去明明很浅眠的,可能是路上颠簸身体不适的缘故?
顾长钧倒也体贴,没有强行将她弄醒了。
周莺捂着发烫的脸蛋,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顾长钧。
两人今后就是夫妻了。
从前想都不敢想。
过去她在他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他虎着脸训斥,她跪在那认错。转眼好像一切都变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温和。
她也越来越不怕他了。
落云扶着她去吃早饭,周莺瞧瞧身侧空了的位置,抿唇道:“三叔不用早点吗?”
尹嬷嬷闻言笑了:“夫人,该改口了。您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侯夫人。”
周莺难免羞涩了一下,想到适才在净房,她也是喊了声“三叔”,顾长钧勾着她下巴问她:“你喊我什么?”
她抿了抿嘴,他凑近过来,逼着她喊了声别的。
好别扭,不习惯。这身份转变太大了,喊了十年三叔,当真不易改口。
侍婢道:“侯爷前院有事,陆大人成大人他们都候着呢。”
周莺点点头,如今周老夫人也不在身边了,她彻底的闲下来,竟不知该去做点什么好。
尹嬷嬷似瞧出她心事,笑道:“待会儿夫人用好了饭,等侯爷回来接您去东院,顾二爷前些日子就来了,等着夫人敬新妇茶呢。”
“二叔?”顾长林?
他远在蜀中,为了参加他们的婚宴,特特赶来了吗?
尹嬷嬷小声提醒:“以后顾二爷是夫人的二伯了,得跟着侯爷喊‘二哥’。”
一旁新买的丫头没忍住,奇怪地瞥向周莺。二叔三叔,把她都弄糊涂了,难不成夫人还是侯爷的什么远亲小辈不成?
周莺安静地用了小碗粥,坐了两日车,胃里不太舒坦,也吃不下旁的,落云服侍她换了衣裳,才收拾罢,顾长钧就到了。两人携手来到前院厅中,里头不仅坐着顾长林,还有几个族中的长辈,都是为了观礼,特地从外地赶来的。
上首一个妇人笑道:“原该昨儿在新房陪着新媳妇儿说话的,听侯爷说,路上行了两日,夫人不大舒坦,就没去打搅。”
怪道昨晚新房里头那么安静呢,周莺有些感激地偷觑顾长钧。
旁有婢子端了茶上来,顾长钧取一杯在手,然后递给周莺,温言道:“这位是六表婶。”
周莺忙恭敬地奉了茶。
那六婶笑着接了,从旁拿起一只盒子道:“没什么好送的,这套头面是家传的,勉强过得去眼。”
周莺听说来历珍贵,不知该不该收,顾长钧身后的侍婢已上前来双手捧过去。周莺只得道了谢。
一一见过礼,顾长钧和一行男宾都离开了。周莺陪着女眷们说了会儿话,正午又开宴,男女分两席,如今周莺是这府里女主人,殷勤地招呼着宾客。早上用的少,肚子里早空了,几杯酒下肚,胃里灼烧似的疼。
勉强送了客走,周莺先回屋里躺着了。顾长钧晚上才回来,听说周莺不舒服,快步走到里头。
周莺额上都是晶亮亮的汗,喝了点舒胃的汤药,才换了淡粉色寝衣,见顾长钧来,就忙下地要行礼。
顾长钧将她扶着:“不许动。”
扶她躺回到床上,拿被子给她盖着,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不悦地道:“做什么要逞强喝酒?”
周莺一瞧他沉着脸就觉得有些委屈:“我想大家尽兴,我是小辈,又是……”
她仰着脸,用水光盈盈的眸子瞧着他:“……又是您的妻子。”
顾长钧怔了下,垂了垂眼,替她掖好了被角,默了许久方道:“睡吧。”
周莺见他站起身来,伸手扯住他衣带:“那三叔呢?”
顾长钧握住她手,轻轻揉了两下:“你不舒服,我去书房。”
周莺迟疑地松了手,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她想到画上的那些事,着实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顾长钧回身放了帘子,然后走了出去。
隔间炕前,他抚了抚胸口。
心跳好快,快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适才望着她那样的表情,那双眼睛,险些就忍不住……
尹嬷嬷在廊下,正吩咐侍婢打水服侍顾长钧沐浴,却见那位主儿推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