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然而,这命到底能借多久,冥冥中自有定数,天师只是协助借命的中转人。她越长大,存在感越强,障眼法的效力渐渐盖不住她,妖邪之物对她的精血心髓的渴求就越强烈。

镶在全身镜上的阴阳镜开始泛红,就代表障眼法已经失效了。

如果作崇的只是一只两只妖物,还能尝试着请天师回曾府收妖。可如今军阀割据,狼烟四起,魑魅魍魉横行世间。曾月柔命数已定,天师一般只愿意指点布阵,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她延寿,而不愿意把自己也蹚进浑水来。

要真的搭进去了,一来,他们要顶着逆天改命的压力,二来,曾月柔的体质惹来的麻烦是全天候、不间断的,他们应付不了接踵而来、毫不停歇的妖物。燕怀玉那样见一个收一个的能人,几千年也只出现过一个罢了。

宁婧表面镇定,心里早已泪流满面:“统统,这任务明明才开了个头,为何我会觉得自己已经萎了?”

系统:“……”

社会你婧姐,人怂话还多。

从天师那儿出来后,宁婧坐进了老式的轿车里,朝梁蓉摇了摇头,示意没办法了,便靠在了车座上闭目养神。感觉到手臂隐隐发烫,宁婧不着痕迹地抚摸了一下那儿。

在临走前,老天师用朱砂在她手臂内画了一道符,能保她一段时间的平安,算是他送的分手礼物。若这个符为她挡过一次灾,就会自动褪色,那它的效力就消失了。

燕无淮所处的南河,距离她目前所处的槐春挺远,需要坐火车过去。如果要出远门,那就最好趁着朱砂符还没消失前去。否则,连这个保障都没了,路途上会遇到什么就很难说了。

回到曾家,宁婧向梁蓉表示自己要出一趟远门。梁蓉本就忧心忡忡,一听到她要跑去千里之外的南河,想也不想,就皱眉反对道:“您这个情况不适合出远门,不如等元帅回来再定夺吧。再说,我看到报章说南河最近在闹旱灾,乱着呢,又不是元帅的辖区,您跑到那儿去,也太危险了。”

宁婧早就想好了说辞,胡诌道:“这是天师的指示。那天,我与他单独会面时,他跟我说,这事儿在他这里已经无计可施了。可他用卦测算出,在南河一带,有一个姓燕的人能帮助我渡过难关。我得亲自去把他接回来,而且必须马上起行,否则就没用了。”

梁蓉料不到宁婧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犹豫道:“那至少也得把消息告诉元帅……”

“不行。我父亲知道后,必然会有诸多顾虑,等他允许我亲自出门时,已经错过接回的时机了。”宁婧知道,要是细究她的理由,其实能发现一丝牵强的地方,于是,话锋一转,给出了解决方案:“我们配备警卫,低调出门。坐火车往返是最快的,不出十天就能回来。”

梁蓉忧心忡忡,最终被说动了。

因为她年事已高,曾家的事也要她打理,所以,她特地挑了两个能干强壮的女仆,再配了两个警卫随宁婧出行。五人换上便装,在当天深夜就去了火车站,坐上了最早的班车。

南河现在处于陈家的管辖下。从槐春去南河的铁路,百分之七十的路程都位于曾礼藩的辖区内,换言之,基本是自家地盘,还是挺有安全感的。

火车已经出现了卧铺,一室四人,两张上下铺的床,隔间之间有小门。为了避嫌,两个警卫住在了隔壁房间,宁婧和两个女仆住一间。因为不想半夜翻身吵醒曾月柔,两个女仆分别睡在左边床的上下铺,宁婧一个人睡在右边床的上铺,下铺用来放行李。

第二天的夜里,火车进入了南河的地界,白天就到目的地了。

夜晚熄灯后,火车轮撞击铁轨的咯噔咯噔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着。由于多日舟车劳顿,两个女仆早就睡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宁婧双手置于腹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她做了个噩梦,一种阴冷而熟悉的心悸感攫住了她的神经。蓦然惊醒后,宁婧却忘记了梦具体的内容。只记得在梦里,有人一直在黑暗里注视她。

不……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直到这一刻,也依然存在着。

宁婧心脏骤地提了起来,轻轻抬起了上半身,朝视线的方向——小隔间的门看去。看清后,她的脊背笼罩了一股凉意。

这些隔间的门下半是铁,上半则是染了色的玻璃,有人活动时,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个人影来。有的人会挂个帘子在上面,以挡住外面的视线,但宁婧他们没有。故而,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能看到那半透明的玻璃外停着一个瘦削的影子。

那影子看形状是个站着的人。它的颜色过渡很突然,下半身很浅,头部的位置却骤然变深色了。宁婧僵硬地瞪了它几秒钟,忽然明白,这影子之所以这么奇怪,是因为外面那东西……把头贴在了半透明的玻璃上窥视她。

来者不善,宁婧的鸡皮疙瘩全冒起来了,裹紧了被子,声音像磨破的砂纸,又哑又颤:“素良!恒秋!快起来点灯!”

可她的呼喊没有任何作用。那两个女仆像睡死了一样,或者说,她的喊声根本传不过去。不等她再有机会呼救,那关好的隔间门锁传来了一声开锁的弹响。

宁婧鸵鸟一样钻进了被窝里,吓得面无血色:“统统,你说句话吧。我他娘的快吓尿了。”

系统:“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公正,法治。”

宁婧:“……”

隔了很久都没声音,宁婧壮着胆子掀开了被角,忽然看到床尾的位置,一只苍白发紫、漫着尸斑的手,正抓住了床栏,似乎在吃力地想爬上来。

宁婧瞳孔猛缩,憋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活像头正在被宰的猪。不知道是幻象,还是她被吓晕了,总之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阳光和煦。素良站在昨天那东西爬过的位置,把她叫醒了。恒秋在收拾行李。

宁婧恍如隔世地坐了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捊起袖子。果然,光洁的手臂内侧,那道洗澡没有掉色的朱砂符,已经褪得只剩一个印子了。

果然,昨晚不是做梦,这道符替她挡了一次。

宁婧:“……”

摔!这坑爹的任务她不想做了啊啊啊啊啊啊!

下了火车,宁婧二话不说,直奔南河上游。

南河的情况确实不妙,沿路所见,土地干涸,烟尘滚滚,植物干焦,家家闭户不开。偶尔可见渴死的流浪汉歪在禾秆堆里,死前犹在挣扎的手僵硬在半空,十分骇人。

大部分的灾民都在往外逃,只有宁婧一行人坐车逆行而上。

按照日程,燕无淮应该就是在这两天被送去祭天的。

祭天的地点在南河的䯆镇。宁婧都不必特意去打听了,因为镇民都在议论昨天刚举行的祭天求雨。

宁婧心下一个咯噔。燕家人的祭天,便是把孩童装进棺木,活埋入土。她还是晚来了一步。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棺木里的空气足以让燕无淮活到现在吗?

她花了点钱,轻易地问出了祭天的地点。那是在䯆镇郊外的一处坟冈。宁婧请了几个壮劳力,赶到那里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土地上还留有做法的痕迹,土壤颜色不同,有翻动过的迹象。

系统:“就是这里了。”

宁婧点点头,朝身后的人道:“马上替我把下面的棺木起了。”

第130章 第九只小团子3

起棺,就意味着破坏燕家昨天才布下的阵法。宁婧这举动其实称得上是跑到别人的地盘来撒野了。换了是平时,还不一定能找到人帮她起棺。只是,现在恰逢兵荒马乱的时候,䯆镇又处于旱灾的当口,人们为了活下去,能摒弃很多东西。

宁婧一声令下,找来的几个壮汉便拎起铲子,把坟茔上的新土铲走。两个警卫在不远处放风,恒秋和素良两人掩着口鼻站在宁婧身后,脸上带着害怕又迷惑的情绪,看着那不断下陷的土壤。出发前,小姐说的是要来南河接一个姓燕的人,可她没说过这姓燕的是个已经被埋在地下的死人呀!真是想想都瘆人。

宁婧盯着那细碎的泥土不断被挖出,紧张道:“统统,你说燕无淮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