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 飞快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裴月明侧头, 他正翘唇看着她,一双眼睛映着灿灿晨曦, 亮得会发光似的。
她心下也不禁更愉悦了几分,嗔了他一眼。
两只手就牵在一起了。
这时内殿房门一响,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王鉴芳姑桃红等人个个喜气盈腮,放下盆壶巾子等物, 齐齐福身,“奴才婢子等给殿下娘娘道喜了”
这有什么好喜道的
虽然知道这事儿贴身的人都会知道,但这明晃晃说出来, 还是让人有点难为情的。
裴月明不好意思了。
萧迟却截然相反了,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直接大手一挥“都赏了”
“谢殿下, 谢娘娘”
这家伙。
裴月明没好气, 瞪了他一眼, 转身往浴房去了, 不理他了。
萧迟亦步亦趋, 全垒打之后,他死活不肯回自己那边去了, 黏着撵都撵不走,裴月明没法,只好由得他了。
她唇角也是翘的。
总觉得空气甜丝丝的, 分开洗漱,但注意力还是在对方身上,眼神时不时对上一下,唇角就弯了弯。
洗漱更衣,出来束发梳妆,萧迟也不肯在待在边上短榻了,挨着她一起坐。
明黄的镜面上,两张带笑的年轻面庞,萧迟锐利的眉眼柔化了,眉梢眼角化不开的情意。
裴月明也瞅了瞅镜面,年轻柔美的女子正笑着回看她,眼尾和两颊淡淡红晕熏染化开,原来她笑得这么甜蜜呀。
她歪在萧迟肩膀,翘了翘唇。
萧迟侧头,两人轻轻吻了一下。
含笑对视半晌,萧迟说“我给梳发好不好”
“你”
行不行啊
裴月明十分怀疑打瞅了他一眼。
萧迟不干了,男子束发快,他这就好了,立马站起抢了芳姑手里的玉梳。
裴月明一头长发很漂亮,乌黑柔软,细滑如绸,如瀑般披在肩后,萧迟手指轻轻顺过,很容易就想起昨晚这长发缠在他身上的感觉。
心热了热,他忙收敛心神,不敢再乱想,专心执玉梳,小心顺着她的发丝。
事实证明,绾发是个手艺活,光有一腔热情是不够的。明明芳姑很快很容易的,萧迟平时也注意得够多,这顺序他都了然于心的,可一到自己下手,就完全不好使了。
试了几次,都不行,不是漏这边就是漏那边,他手那么大,可总是抓不全头发。
最后不得不换芳姑上了,两三下绾好了一个灵蛇髻,还盘了一珍珠链子在发髻里头,若隐若现,灵动又娇俏。
萧迟有点沮丧,他被打击到了。
裴月明哄他“这是个手艺活啊,哪能看看就会了”她执起螺黛,“你给我画眉好不好”
她笑盈盈的。
“好。”
萧迟立马接了。
裴月明的眉型很漂亮,天生两弯细细的柳叶眉,定时略修修就可以了,不画也行的,不过一般会略扫扫,再添点儿颜色。
两人坐在妆镜前,裴月明微微仰头,萧迟屏住呼吸,执起螺黛十分认真地轻轻描着,画一下,细细端详,又添上一点点。
“好了。”
两人侧头往妆镜看去,昏黄的镜面,弯弯的黛色细眉。
裴月明夸他“阿迟真厉害,第一次就画得这般好了。”
萧迟笑了,笑得很欢喜甜蜜,“那以后我都给你画眉好不好”
“好呀。”
窃窃细语,融融香闺,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不过这不行的,段至诚等得都有点久了,没法再耽搁,只得赶紧起身,往前头去了。
手牵着手,脚下轻快,沿着廊道往外书房行去。
今天雨停了,春阳和熙,满目的青翠嫩色,风微微湿润,和缓又畅快。
萧迟侧头看她,她粉白的侧颜透着绯粉,脸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春光灿漫,她比满园春色都还要亮眼。
他喜爱极了,忍不住俯身啄了啄。
裴月明被偷袭,嗔他“到了前头,可不许再这样了,严肃点儿知道不知道”
瞪了他一眼,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她可饶不了他,书房归他不许回来了。
萧迟忙点头,他知道,这不是还没到吗
“快到了。”
裴月明拧了这家伙一把,往前面的仪门望了眼,“也不知有什么事了”
“还能有谁”
肯定又是萧逸那货,也不知折腾了什么幺蛾子,萧迟撇撇嘴。
他愈发讨厌这便宜二哥了,要不是他,他这会正该和他阿芜好好温存一番,一大早来破坏气氛。
萧迟哼了一声。
果然,萧迟还真没说错。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外书房了,萧迟抢了小太监的活儿,亲自给裴月明打了门帘,等她进去了,他才跟着进。
不但段至诚来了,周淳葛贤蒋弘等等几人也来了,还有冯慎。
除了冯慎侯在稍间以外,其他人正围着稍间的大书桌坐着交谈,一听门帘响,忙起身见礼。
“不必拘礼,坐罢。”
尽管两人进门前都敛了笑端正神色,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萧迟心情极佳,段至诚便笑了“殿下这是有什么好事儿了”
来这么多人,显然不是小事儿,但段至诚还有心情先打趣外甥两句,说明情况并没有十万火急。
萧迟没答,微笑不语,在首位的太师椅上落座,往椅背一靠,他问“舅舅,怎这般早,什么事”
看了周淳几人一眼,吩咐把冯慎也叫进来了。
言归正传,众人就严肃了起来。
周淳先说“这两日,御史台议论新太子的人多了。”
尤其是今天早上,休沐他去得晚些,一进值房,四五处在议论,一见他来,立马住嘴。
周淳是铁杆宁王党,这就有点意思了。
葛贤和蒋弘也道“户部也是,底下的值房这两日议论立新太子的人也多了。”
另外,吏部刑部礼部等等部院都有自己人送来消息,反应这一现象。
悄然无声的,暗流就涌动了起来。
段至诚道“是安王在煽动。”
一得了消息,他立马使人去扒。这个不难,锁定最初议论的源头,发现新冒出的这些,或明或暗不少都和安王那边有些瓜葛。
同时冯慎禀,他负责暗中监察京中动静的,他也察觉到安王府及底下诸人府邸进出频繁。
很明显,是萧逸推动的。
裴月明皱了皱眉,“他想干什么”
萧逸想当新太子
这估计不大好实现啊。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已经议论过多次了,最后一致认为,皇帝目前应不会想着立新太子了,最起码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面都会是这样的的。
萧遇下台,一个萧逸,一个萧迟,剩下的这两位皇子,不管哪一个,都正值青壮且手掌权柄羽翼丰满。
皇帝立这么一个太子,不是自找烦恼么
他们能议论出来的结果,没道理萧逸那边掰扯不清楚的。
那他这是
难道就为了坑萧迟
众人小小商议一下,最后也只这么一个结果能说得通。
周淳左右看,和葛贤蒋弘等人都对视了一眼,他低声道“殿下,如今看来,这安王怕是要给您设套啊。”
在场的,或多或少都知道萧迟和皇帝这对父子之间的纠葛。萧迟历来都不爱提及他和皇帝之间的问题,但现在涉及了,也不好不说。
萧迟和皇帝再怎么磕绊,但把他和萧逸放一块,想来皇帝心里还是偏萧迟的。哪怕涉及权柄,这点感情怕是杠不前者。
不过现在萧逸也涉及权柄,这兄弟两个位置和待遇的是一样的。
现在问题就在这里了。
就连葛贤等知晓内情的也这么认为的,其他朝臣可想而知
一旦立新太子的说话炒热起来,自然而言的,朝臣的目光就会落到萧迟身上。
这就直接把萧迟再往皇帝的对立面猛推了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