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陷,撕心裂肺的悲哭,从发现尸体一直到治丧结束,大悲得恍惚,赵嬷嬷本人也流泪到视物模糊,眼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娘娘病了好几个月,后面才慢慢痊愈的。”
赵嬷嬷长长吁了一口气,“那一年,就是这些事情,其余琐碎的,也没什么的。”
也没人敢会来生什么事了,一潭死水。
裴月明和萧迟对视一眼,萧迟道“好,有劳嬷嬷了”
安抚了几句,让不要告诉段贵妃,然后叫王鉴把人送回去。
事儿都挺大的。
但还是没什么头绪。
段贵妃和皇帝好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交易的。
至于后面一件,听着也没什么不对。
思来想去,裴月明就说“要不我们去西苑看看吧。”
“行。”
没什么好想的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去这个赵嬷嬷口中新提及的西苑去瞧瞧。
一路颠簸回到城里,已经深夜了,骨头散架累得不行,裴月明一挨到榻沿就打瞌睡,萧迟索性不叫她,等她睡沉了,轻手轻脚抱到床上直接躺下。
睡了一个晚上,次日醒来骨头疼,桃红给她揉了一阵,裴月明赶紧套上车,往皇宫赶去。
等萧迟下了朝,直接在车上换下朝服,两人也没大动静,就带了王鉴小文子几个很低调绕过凌霄门,往西苑去了。
西苑,顾名思义是皇宫最西边隔出来的一块,有几处宫室,大部分都是御花园。
这地儿荒得有点久了,也不是不许人来,只是旧时曾因段贵妃时常来思念儿子的缘故,未免破坏,这西苑曾经封过一段时间。后来贵妃去了洛山,这地儿倒是不再封了,但这种敏感的地方也没人爱来。
久而久之,就有些荒废。
穿过加砌的宫墙,进入西苑范围,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湖面渺渺,草长莺飞。
不得主子们眷顾的地方就少有修整,宫室看着陈旧,宫道和内巷斑驳长满青苔,花草树木自然生长,高高低低还有很多杂草。不过从布局和景色而言,能看得出来,先帝划这块地方出来还是费了心思的。
不过一个临时居所,宫墙砌了好几道,虽在皇宫之内,但人一守门一关,就是一个独立的地方。
裴月明和萧迟把宫室看了,空荡荡的,二十年时间下来,什么痕迹都不可能存在了。
两人便转向花园。
沿着湖边甬道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找到赵嬷嬷说的那个小拱桥不远的假山。
很高的假山,湖石堆砌成一个象鼻吸水的造型,很有野趣,难怪会吸引到小孩子偷偷来爬它。
裴月明捡了个杂草少的位置,往外走了几步,往假山底下探头。
湖边青苔很多,萧迟一把拽住她胳膊,皱眉了“想看让人撑舟来。”
“不用,这块挺干净的。”
还平整,“放心,我还能不注意吗”
裴月明回头笑。
萧迟还是不放心,拽她胳膊拽得紧紧的,索性跟上来一起。
这家伙。
好吧,随他去了。
两人便一起站到湖边最外沿,探头往假山底下看去。
青苔水草遍布,黑黢黢的,形状各异的太湖石斑驳,淹没在水下。这块确实水很深,假山下面的是镂空的,造成仿野的暗渠岩洞景观,有水流声。
这个是渠口,和御花园的御湖向连同的,是活水。
卡了一个小孩子在里头,还真发现不了。
王鉴这时回来了,萧迟吩咐他去找个人问问,他找了有一阵,找回来一个老太监。
“老奴请殿下安,请娘娘安”
这老太监明显许久不见生人,一下子见得主子,拘谨又惶惶,忙伏跪问安。
“起罢,不必惊慌,本王就问你几句话。”
“是,是是”
王鉴小声禀,这太监是一直在西苑的,一进宫就分配到这里,那会西苑被划拨出来都还早着。
很好。
于是,萧迟和裴月明就问起有关大殿下失足的事,“当时你可在场”
“在,在”
整个西苑谁不在呢
“没日没夜地找了好几天,”真是只要还喘气的都知道了,“我们一听找到立马就赶过来了。”
“你说说,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形大殿下他”
提到这个母妃和前夫的哥哥,萧迟心里还是不大自然,顿了顿“他当时已经没了”
“是,是没了。”
老太监回忆,讲述当时的情景“是善泅水的军爷下去找的,十几个人,找了大概有一盏茶上下吧。然后就看见隐约看见衣裳颜色,有人喊找到了,我们就赶紧冲上去,”
湖面阔,视野广,看得挺清晰,老太监摇了摇头“已捞上来就知道没了,马上就嗅到味儿了,”
“头栽地撞下去的,正好撞上底下的湖石,那假山哟,很高,整个头大半都砸进腔子里去了,都撞烂了,泡了几天,稀烂的都被水冲散了”
“有些宫女受不住,一见就吐了,娘娘当场晕死过去,”
裴月明有些牙疼,安静听完,她想了想,问老太监“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装棺治丧了,只是由于大殿下他停灵没法太久,停了三七,就下葬了。”
小孩子早夭,本就不能停久灵,本来还不能起坟的,不过他年纪虽小,却是亲王爵,另还是昭明太子遗孤嫡子,皇帝下旨他单独筑陵,就葬在昭明太子和先帝之侧。
这个萧迟知道。
裴月明问“那娘娘和大殿下身边伺候的人呢唔,昭明太子身边的人哪儿去了”
“大殿下身边伺候的自然是都杖毙了。”
这等失误,在哪里都逃不了罪责的
杖毙,全部一个不留,大殿下奶母是昭明太子乳娘的女儿,都没能幸免。
全部打死。
“至于这昭明太子爷身边的人”
老太监是外围伺候打理园子的,详细的不清楚,但大面的还是知道的。
“太子爷没了以后,身边的人跟在娘娘和大殿下身边。”
其实主要是大殿下身边,毕竟他是遗子独嗣,而段贵妃是女眷,她身边也本就有一套完整班子。
大殿下发生意外之后,减去贴身伺候的,“后来太子妃娘娘也病逝了。”
说到这里,老太监偷偷瞄了萧迟一眼,被王鉴喝一声,他吓得连连告罪,又继续说“都散了,陛下得了三殿下,龙颜大悦,下旨报国寺燃灯祈福,还恩昭放出宫里老宫人,便散了。”
没了主子,西苑就凋零下来了,奴才下仆守着一滩死水般的园子,渐渐的就散了。有另寻去路的,也有心灰意冷的,后来有了自愿报名放人的恩旨,便都散了去了。
“走着走着,都走全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原先的。”
继续守着这个日渐荒废的西苑。
“行,下去罢。”
老太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萧迟吩咐赏了,让他下去。
“本来想找个人问问的。”
裴月明皱了皱眉,本来这趟来西苑,她是想寻个昭明太子身边的旧人问问的,现在也没法了。
虽然也是,二十年了,荒了散了才是正常的,但这样,他们就连寻摸线索的方向都没了。
诶。
萧迟说“我们试着找一找吧,看能不能找到。”
只能这样了。
不过裴月明还是没什么信心,毕竟二十年了,老死变迁,时间太长,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萧迟吩咐王鉴,她长吐了口气,脚有些累,她便找了块算干净的湖石。
盯着湖边,又盯着假山,往老太监指小脚印的位置又看了眼,低头看碧绿湖水底下黑黢黢的湖石,这就是萧迟那小哥哥撞死的位置。
裴月明忽闪过什么模糊念头,电光一闪,但她没抓住,想了想,没想起来。
“好了,我们回去吧。”
再被萧迟这个一打断,就彻底想不起来了。
裴月明顿了顿,只能作罢。
“王鉴和芳姑试着去找了,到时再看看。”
两人离开了西苑,登车回了宁王府,讨论了一阵子没结果,萧迟去处理政务,裴月明便自个儿琢磨。
把赵嬷嬷和老太监说的摘抄下来,排了一下,另外王鉴还找到了昭明太子父子的一副遗像。
裴月明打开看了看,有些陈旧,工笔描绘栩栩如生,一个清隽的青年男子,杏黄襕袍常服,气质矜贵眉目如画,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身边跟着一个小童,一岁上下的年纪,头顶一撮柔软乌发,站都不大稳,揪住父亲的袍脚挨着,圆头圆脑十分可爱,手指放在嘴里,正仰头看他的父亲。
昭明太子微笑低头。
父子含笑对看,两双雷同的眼睛微弯着,温馨的画面。
可惜只有画,没些纸笺只言片语什么的。
裴月明看过以后,叹一声昭明太子龙章凤姿,卷巴卷巴,叫桃红收起来了。
这玩意没必要就不叫萧迟看见了。
她苦思冥想一天,连吃饭都有点心不在焉,然后萧迟就不干的。
“到了揭开的时候,总会揭的,你这会纠结也没用。”
线索太少,光靠分析没什么作用的,想不到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咱们已经使人查了。”
深扒,不但扒昭明太子那边,萧逸那边也使劲扒,扒到就知道了,扒不到,想也没用。
萧迟哄她“咱们先不想了,就像之前一样,想也没用,时候到了自然知道了。”
比如之前疑惑萧逸的实力。
“以不变应万变,空想无益。”
也是,算了,先不想了。
萧迟说得有道理,裴月明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好吧,想不明白就不为难自己了。
先搁着吧。
裴月明站起身,伸展一下筋骨,不动不知道,一动真疲得很,骨头酸额角隐隐作痛。
“好了,那早点洗洗睡吧。”
裴月明想泡个澡松松,赶紧招呼桃红芳姑去准备水,回头对萧迟说“你也去吧。”
不想了,泡个澡解乏去。
这两天又是颠簸,又是苦思冥想,体力脑力双重劳动,狠狠泡了个澡,泡得骨软脑松,整个人跟个熟虾子似的,这才哼着小调子爬上来。
穿上寝衣,撩起门帘绕过屏风
一出来。
裴月明怔了怔。
这家伙在干什么
殿内安静,烛火都吹熄了,仅剩床廊上的一站纱灯,萧逸倚在床头等她。
沾湿的鬓发微微散着,有些凌乱,寝衣系带没系好,襟口半敞,露出喉结,以及小半截胸膛。
烛光昏黄,隐约可见流畅的线条。
裴月明“”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尾巴,补长了,今天晚了一咪咪哈哈哈,不过今天是非常粗长的一章噢
哈哈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阿秀吃饭去也
爱你们
最后还要感谢投雷的宝宝哒,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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