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微微眯眼,问:“你干啥?”
陈清风:“还能干啥,你说要布还能干啥!我还能是要吃?”
陈红:“……”
她点头:“行,我给你留意着,年前应该还能来一批货,别看物资紧俏,其实大家最近都更偏向买粮食,最近买这些东西的人少了。我估摸着,想买肯定买得到。”
他们公社还没到缺粮的地步,但是因为年景儿不好,三年饥荒也才过去六七年,好些人都印象深刻,所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可不就紧张起来。对粮食那是宝贝的不得了。
往常都不觉得有什么,最近但凡是有外人来,立刻都能得到好多人的目光。
特别是那穿戴不好的,就怕是逃荒过来的。
陈红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你卖东西小心点,最近大家都太警惕了。”
陈清风:“我知道的。”
其实他也晓得冬天不是卖肥皂的好时候,本来洗衣服就少,用的肯定也少,不如攒一攒等年后再卖。但是很显然,他家老娘是看不得他们闲着的。
当然,陈清风也晓得他老娘的性子,谨小慎微的,如果肥皂压的多了,她心里怕是也着急的。所以陈大娘指挥,陈清风也就还是出门了。
他问:“姐,就我姐夫他们单位的小李,现在还在采购科吗?”
当时是借调,也不知道借调成没成功。
这小子也是个不靠谱的,说是回来请他吃饭,两个人有空聚一聚。结果回来就没影了。
陈红:“他啊!”
陈红难得噗嗤笑了一声,说:“他还真是个倒霉蛋儿,本来去南方采购的事儿办的好好的,厂里都研究让他去采购科了!但是谁晓得差点被他顶了那个也是个有门路的。他还没去采购科,上面就下了一个调令,给他弄到隔壁公社的分厂了。也是在采购科,但是那边才百十来人,怎么跟这边比啊!这小子每天骑车来回都得五个小时。”
陈清风:“……”
他问:“那他爹不是挺厉害的吗?”
陈红意味深长:“所以说,一山更有一山高啊!谁知道不显山漏水的人背后都有啥人。”
陈清风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他自从去了分厂,就觉得丢人,都不咋和周围的人来往了。还是你姐夫跟他关系不错,才有点接触的。”
陈清风:“这种事儿也没有什么背不背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我开导开导他。”
陈红立刻警惕:“你想干啥?”
陈清风:“嘿嘿。”
陈红:“???”
陈清风:“行了姐,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坑你。”
陈红:“……我怕你坑别人。”
陈清风:“我哪儿是那样的人。”
他咳嗽一声,说:“我先去卖东西,蛋糕回来拿哈。”
陈红再三叮嘱:“小心点。”
陈清风挥手。
陈清风出了门就立刻把花头巾戴了上去,两个大辫子露在外面,好在现在大冬天的,穿的都多,大家也不会细看是不是个女人。虽说陈清风一米八多,看起来确实是人高马大的,但是他们这边北方,女人都比较壮。虽说跟他还是有点差距,当时不留心看,大家也不会想到是个男人,只觉得这就是个高挑的女人。
陈清风对公社是很熟悉的,左拐右拐,很快的就绕进了一个家属院儿,要是陈红在,八成就要骂一句小兔崽子了。
这个家属院儿,正是陈红婆家住的那个小区。
大雪天的,出门的人不多,但是总归还有出门的,陈清风眼看一个大婶子挎着篮子出门,迎了上去,他捏着嗓子尖着声音:“大姐,跟你打听个人。”
大婶子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大高个儿,陈清风围了一个大围巾,还挡了大半拉脸,露出来的皮肤白白净净,虽然高挑,但是白净的皮肤和大辫子让大婶子立刻断定这是个“闺女”。
“你打听谁?”
陈清风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要肥皂吗?不要票。”
大婶子一愣,随后立刻看向陈清风,陈清风赶紧把自己的围巾又拉高了一点:“买的多还有优惠。”
他左右看看,说:“开春就没这个价了。”
大婶子一把拉住他,给他拽到角落里,问:“啥样价钱?”
陈清风报了一个价,跟供销社一样,但是却不要票。
大婶子心里一跳,说:“那你说买多了优惠?”
“能拿十块,一块省五厘;如果你能拿二十块,一块省一分;这价钱,旁人可买不到的!”陈清风就算是小小声,也没恢复正常,反倒是拿腔拿调的。
大婶子扫他一眼,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陈清风:“让您听出来啦!我不是本地的,外地的,家里地不收粮食,我就来我姑家了。您不晓得啊,住在别人家里哪儿容易,这不就冒险自己出来赚点小钱。我卖一块才赚一分半。我是第一回 干,就是害怕,才想着多让一让赶紧卖出去。等过些日子,熟能生巧,俺可不卖这个价钱了。”
陈清风虽然没有把围巾拉下来,但是一双眼真是格外的真诚。
不过大婶子才不相信他一块只赚一分半呢!她眨巴眨巴眼,看向了陈清风的包袱。
陈清风拉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似乎格外紧张:“您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大婶子:“大妹子你看你怕啥。”
陈清风小声:“我也是看您面善才问您的!不过您要是不要,我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