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副聪明相,决不会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而且,她总觉得宇文棠刖似乎有意把事往重里说,是想一击击痛旁人的侧隐之心,掬人一把同情之泪。
他志也在游说重仁回京去,这个时候,重仁虽是不在,他仍说的这般详尽,分明就是想来博她的同情。因为她是重仁的妻子,对说服重仁有特殊份量。
可,他有什么理由要为一个不得势的欢玲这么尽心竭力的来奔走?
仅仅是抱打不平么?
好像没这么简单!
心思疑惑的转动中,她微笑对之,轻声而问道:“七公子即是老太爷跟前的宠儿,怎就没能帮着说上几句呢?”
宇文棠刖苦笑说:“在宇文家,都是各扫门前自家雪。我虽在老太爷跟前能说过几句话,但必竟自小病了那么多年,如今身子勉强有些起色,也不曾掌了什么权力,说的话使不上什么份量,加上父亲早故,平时就只有二哥在照顾我。我也有把这事二哥说,请他帮忙,他只跟我说,想要救欢玲,除非把大堂哥找来,否则,她迟早会死在府里头。”
停了停,又像似极无意的瞟了她一下,满口沉沉的说:“在那个府上,死上几个底下人是极正常的事,一个不得宠的女人若真是死了,一番小葬也算完结了!”
“哦,是么?可欢玲名意上到底是太后赐下来的女人,真要弄死了,一旦有人存心与宇文家为难,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宇文老太爷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她微皱应着,只能为嫁进那府门的女人深表可怜,更为宇文棠刖说话别有居心而心跳不止。
宇文棠刖则随意的摇着他那把折扇,一径的露着几分痛惜之色,咬着重音说:“如果得不到主子爷的欢心,生不得一男半女,在那个府里头死反而是解脱!”
他把“解脱”两人吐的分外沉重,在看到依灵不自觉的露出痛色时,方叹了一口气又往下说道:“都是我的那个屏丫头见不得别人落难,没让她一下死成。屏儿是穷苦人家出生,在府里总受人白眼,也只与欢玲最是谈得来。这丫头明明是个自身难保的人儿,却生了一颗悲天悯人的心,瞧不得府里人糟贱她,便强出了头,结果就触犯了四夫人,一把告到了老太爷那边,又顶撞老太爷,就叫人赶了出来。
“老太爷怕我多事去求情,事先让人看管住了我。那一日我被人架着,是眼睁睁看着她叫人给拖出门去而无能为力……
“唉,嫂嫂,你瞧瞧吧,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怎能再伸了手去管大堂哥名下的女人?”
依灵沉默,不曾答了话去。
宇文棠刖也没在意,闷闷长叹罢,连连摇头继续说:“我都说我管不了那些事的,屏丫头非要管,结果连带着遭了罪。她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犟性子,叫人赶了还不晓得讨饶。先前她曾在二哥那边听说大堂哥就住在新郡郡里,为了救欢玲,居然当真当了随身贵重的衣裳只身前来。
“那时我犹被人管束在府里,听得这事,是急的不得了,只能求二哥暗自派人沿途护她一护。之后,我依旧被关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了,才拜托二哥偷偷放我出来,赶来了这里,然后他们才告诉我阿屏叫阿宽带走了。
“我本想马上跑来的,可我又不清楚老大具体住哪里,便又折去平阳寻二哥,通过二哥给的内幕找上了严大人,方寻到了这里……嫂嫂,阿屏是在这里吧!”
宇文棠刖万般详尽的把前因说明白后,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便“嫂嫂”,便四处张望着,想寻自己那个仗义而惹下一身祸的小女人。
依灵睇了他一下,终于是瞧见了几丝思妻情切的模样,才接话,道:“她在呢,刚了出去摘菜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
就是在这刻,重仁一身浅色秋袍,淡笑的走进门来。
他平静的瞅了一下,面孔丝毫没有惊见故人的欢喜之色,只风清云淡的道了一声:“难得你们一起来了,倒真是稀客!”
宇文棠刖见得重仁,便忘了要去寻之屏,嗖的站起身,露出惊喜之色,嘴里则在埋怨叫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多年不见,怎一见面,都没一点点高兴的模样,那么些年的兄弟情份算是叫人白白牵挂了!”
重仁依旧淡笑,往依灵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清茶,只道:“免了,你这小子那么爱腻人,不见也罢!再说,你来会有什么好事?我正在琢磨着如何把你赶了去!”
眼前这家伙还是十年前一样般,空有一副好相貌,会让天下人都以为他是斯文尔雅之人,可一旦深交,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小魔头!
待续!